《中國詩詞大會》第五季第五期,選手們吟唱的腳步神遊而至白帝城,來到這座詩書璀璨擁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古城,激揚文字,刻霧裁風,一較高低。
白帝城位於重慶奉節,是由西漢末年割據蜀地的公孫述所建,他自號白帝,故而得名。然而,白帝城的舉世聞名卻不是因為公孫述,而是得益於歷代詩人的登臨吟詠:李白、杜甫、白居易、劉禹錫、蘇軾、黃庭堅、陸遊等,都在這裡留下輝煌巨篇。
所以,白帝城又被譽為「詩城」。詩詞大會將這一期的主題定在這裡,是非常詩意的選擇。節目開場時,主持人龍洋這樣介紹白帝城:李白從這裡出發,輕舟飛揚,沿江東下,一往無前;杜甫在這裡遠眺,夔門天高,落木蕭蕭,舉酒賦詩,千古壯哉!
是的,有關白帝城最經典的詩篇,就出自李杜二人。公元759年,李白因牽扯進永王李璘案而被流放夜郎,但行至白帝城時突然遇赦,他驚喜交加,寫下《早發白帝城》的豪放篇章;公元767年,56歲的杜甫漂泊至夔州,來到白帝城外的高臺,寫下了老病孤愁的《登高》。
《早發白帝城》被譽為七絕第一,《登高》被譽為七律第一。一座城誕生兩個第一,詩城之譽名不虛傳。正因為如此,說怎樣的開場詩才能鎮住白帝城的氣質,就成了一個不小的挑戰。令人尷尬的是,著名文化學者康震的開場詩聽得人渾身不舒服。
康震說:巴山蜀水,古稱天府,物產豐饒,人傑地靈,如果套用一句杜甫的詩來說,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啊。不說假話,當小解聽完這段之後,腦海裡浮現出的只有兩個字:尷尬。而且,不止是一層尷尬,他在境界和內容上都犯了十分低級的錯誤。
首先第一點,康震引用杜甫《贈花卿》中的這一名句,無非是想表達「此地只應天上有」,人間沒個幾處,來讚美巴蜀的珍貴。然而,杜甫描寫的是音樂,而康震想要讚美的是地方,二者的可通用性很低;還有,康震的轉折太快了,沒有一點緩衝的過渡,讓人很難get到他的點,而是感覺莫名其妙。
第二點更尷尬,那就是作為博士生導師的康震,難道不清楚《贈花卿》這首詩的創作背景嗎?唐肅宗上元二年,大將花敬定因平叛有功,居功自傲,進入川蜀胡作非為,甚至他還目無朝廷,公然僭用天子音樂。在古代,禮樂制度非常嚴格,各階層分級使用不同的音樂,但花敬定太狂,竟使用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音樂。
所以杜甫才寫下《贈花卿》予以暗諷,「只應天上有」啥意思?那不就是只有天子才能聽嗎?你一個在人間遊蕩的將軍,就不要這麼放肆了。假如有人質疑: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誰說杜甫一定是諷刺了,說不定真是單純的讚美呢?好,我們再來看另一首杜甫寫給花敬定的詩。
題目為「戲作」,整首詩皆是委婉的諷刺,末尾兩句最為明顯:你這麼牛叉,皇帝怎麼不叫你去守衛京都呢?杜甫也沒精神分裂症,不會一會兒讚美,一會兒諷刺的,所以這兩首詩都表達了對花敬定的不屑與嘲諷。
《贈花卿》流傳千古,杜甫的創作目的自然不是什麼秘密,相信有點文學功底的人都清楚,但康老師卻用描寫音樂的諷刺詩來讚美巴蜀之地,這個錯誤太低級,簡直讓人想笑。當然,這並非康老師第一次跌落神壇。
在詩詞大會的舞臺上,康震還曾創作過一首詩:大江東去流日月,古韻新妍竟芳菲。雄雞高歌天地廣,一代風流唱春暉。
平仄格律至少有五處錯誤,內容上也凌亂雜糅,生拼硬湊,不堪入目。只有說咱們的康老師勇氣可嘉,敢於在億萬觀眾面前展示自己的這一首「趣」詩。不過,當他念這首詩時,衝著那一股繪聲繪色的勁頭,這個最佳表演獎還是得頒給他的。
通過一系列文化節目而爆紅的康震老師,或許被捧上神壇太久了,知識儲備告急,對新東西嚼不動了,吃不消了,所以才鬧出這一二三的笑話。就是不知道,他還能安安心心地在上面待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