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珍藏著一枚抗戰勝利的勳章,
它記錄著中國人民艱苦卓絕浴血奮戰的輝煌。
我的祖輩當時就在抗戰前線,
戰火紛飛硝煙瀰漫的長沙,
就是第九戰區的主戰場。
我珍藏著一枚抗戰勝利的勳章,
撫摸它猶如觸及堂堂男兒寧死不屈的胸膛。
「天爐戰法」布下與敵較量的陣地,
而 「焦土抗戰」昭示的決心,
卻是悲壯的「與日同亡」!
我珍藏著一枚抗戰勝利的勳章,
仿佛看見數萬英雄倒下的頭顱依然高昂。
四次會戰重創侵略者,鉗製法西斯,
那嶽麓山上的大炮一直在怒吼啊,
伴隨著咆哮著的滾滾湘江……
我珍藏著一枚抗戰勝利的勳章,
想像著長沙會戰的勝利鼓舞到湖南的每一個村莊。
從常德保衛戰到衡陽保衛戰到湘西保衛戰,
「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
直至日寇在懷化的芷江繳械投降。
我珍藏著一枚抗戰勝利的勳章,
八顆金星熠熠閃光。
勳章世代相傳,歷史永誌不忘,
反對戰爭,我們珍愛世界和平;
免遭凌辱,我們企盼祖國富強!
——以立於2015年6月16日
【題記】
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即將來臨之際,面對著祖父的抗戰勝利勳章證書,我創作了上面這首詩歌。
「抗戰勝利的勳章」是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頒發給「抗戰時期著有勳績」人員的勳章,首批授勳者98人,其中中共方面有朱德、彭德懷、葉劍英(時為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總指揮、副總指揮、參謀長,均授國軍中將軍銜)被授以勳章。據《蔣中正日記》記載曾授予毛澤東此勳章,但在史料上沒有查到。該勳章中心圖案為蔣中正肖像,周圍為紅色環形,象徵勝利;環形上有8顆金色的星星,象徵八年抗戰,環外有光芒圖形。整個勳章象徵著獲頒贈勳章者經歷八年抗戰,功勳卓著,使勝利之光輝四射。附章為嘉禾圖案環繞的國徽,象徵著抗戰勝利,從此國運昌隆,億兆國民幸福生活。民國三十四年10月8日,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國防最高委員會通過《頒給勝利勳章案》,同年10月10日,公布了《頒給勝利勳章條例》。民國三十五年(1946年)1月8日修正為《頒給勝利勳獎章條例》,正式規定設置了本勳章。其規定的抗戰勝利勳章的授予對象是:凡中華民國官民對於抗戰勝利著有勳勞者,得由國民政府主席特授之;對於友邦人員之有貢獻於抗戰工作者,也得頒授之。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一份《勳章證書》。這份證書上赫然寫有祖父楊汝蔭的名字,這份《勳章證書》由時任國民政府主席的蔣中正籤發,時在民國三十五年(1946年)還都南京後不久的10月10 日(中華民國慶節),編號為勝字第19312號。
作者祖父榮獲的抗戰勝利勳章證書
儘管祖父系文官而非軍人,不可能親自在長沙前線作戰,但作為一名愛國愛家愛民族的堂堂中國人,他在後方的平凡崗位上,同樣為全面抗戰做出了積極的貢獻,同樣是了不起的人物!
據父輩給我講,祖父楊汝蔭,字樹人,生於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江蘇海安人(海安原屬泰縣),南京法政大學政治經濟本科畢業(參加高考時取第一名)。民國時期先後供職於江蘇、山東等幾個省的地方政府與法院,分別擔任過江蘇溧陽縣政府第一科科長、山東章丘地方法院書記官長等職。民國二十六年「七七事變」,華北淪陷後,祖父隨之撤回到內地,先就任湖南零陵地方法院書記官長。抗戰勝利後,於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二月,由國民政府主席蔣中正籤發《薦任狀》,擔任湖南省高等法院人事室主任,為薦任官,主管全省司法機關的人事任免、考績、調動等事宜,業務上直屬國民政府銓敘部領導。按當時的官制,官員和公務員分為特任職、簡任職、薦任職、委任職。其中特任官是由國民政府主席特令任用,國民政府中央各院院長,各部部長,各省省主席等,均系特任官。簡任職、薦任職、委任職為公務員等系列,簡任官、薦任官由國民政府交銓敘部審查合格後分別任命;委任官由該長官送省審查合格後委任。
作者祖父的薦任狀
湖南和平解放前夕,湖南省高等法院院長餘覺、檢察處首席檢察官汪廉盛邀祖父「轉進」臺灣,被祖父婉言謝絕。其時祖父看清形勢,決心站到人民一邊,毅然決然地在長沙靜待和平解放,並於1949年8月參加湖南和平起義。當月23日,祖父與湖南省高等法院同仁迎接中國人民解放軍長沙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湖南省高等法院,交接檔案。解放後,祖父被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席王首道任命為湖南省人民法院秘書。家父則在一九五O年初參加了湖南省司法人員訓練班,畢業後分配至郴州市人民法院工作。1954年全國第一次司法改革,改革的目標就是清理「舊司法人員」,在這一特定歷史條件下,祖父因系「舊司法人員」而遭到清洗,離開了湖南省人民法院。1958年因病逝世。1984年6月8日,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下發(84)湘法政字第2號文件,糾正對祖父的原錯誤處理,為其恢復起義人員名譽。次年,作為孫輩的我,畢業後分配進入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工作至今。
作者父親參加司法人員訓練班畢業證書
(畢業後在郴州市人民法院工作)
作 者
從祖父的有關照片與文字中,並聽到父母以及高院老同志的講述,我得到了一些對祖父的感性認識甚至鮮活印象。祖父一貫忠厚沉穩,與人為善,文字理論水平高,軟筆硬筆字都寫得好。餘覺院長對祖父寫的調查報告尤其讚賞。民國三十六年冬父親帶著奶奶、叔叔來到長沙定居,和祖父一起生活,居住在長沙市黃興南路學院街登瀛橋22號,他們都以祖父待人處事獲得的良好口碑而自豪。祖父還曾跟父親談及過兩個名人。一是梁啓超。說梁啓超到南京法政大學講學時口若懸河:「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的真理,比如一堆糞,人們的嗅覺是臭而不可聞也,但狗吃起來都是噴噴香……」。二是戴傳賢(季陶)。說祖父民國三十一年在陪都重慶中央政治學校學習時認識他的。祖父很佩服戴傳賢的理論水平,說他上課講學時,口才不凡,下面鴉雀無聲。而戴傳賢也挺賞識我祖父,欲調他到國民黨政府考試院任職,並贈送他一張署名的單人照作存念。但祖父念舊又戀家,最終謝絕其好意。
作者祖父的國民黨中央政治學校畢業證書
戴傳賢的照片
家 人
在此還順便提一下我的外祖父楊奠湘(又名文叔、盛權)。因為他是湖南常寧人,我斷定,如果抗戰時期他健在,以他湖南人的血性,毫無疑問,同樣會參加抗戰、堅持抗戰,同樣能當英雄好漢!總記得楊度那句傳世名言:「如要中華國絕滅,除非湖南人盡死!」
外祖父早年被親戚從家鄉帶出,先就讀保定軍官學校,後入黃埔軍校(據長老級的親戚介紹,他系黃埔第四期學生,與林彪、張靈甫等均為同學,還參加過周恩來和鄧穎超的婚禮)。畢業後他擔任國民革命軍某部的一個大隊長,但在我母親出生後不久即病逝。他的照片、同學錄以及軍用毛毯都在我外祖母「走日本」時被搶劫一空。2004年的一天,我曾到廣州黃埔軍校舊址等地尋覓過我外祖父的蹤跡,還找到了一本非權威版的《黃埔軍校同學錄》,可惜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名字(但看見了帶我外祖父出來的親戚的名字)……。
每年清明,我都要代表我父母,在長沙為我祖父、祖母以及外祖母掃墓。2007年,我陪父母到常寧我外祖父墓前憑弔。2010年,我還陪我父母到我祖父老家海安進行探訪。我提到最多的四個地方就是「邵海常沙」(海安,常寧,邵陽和長沙是父母現在與過去的居住地)……
作者手跡
我不會忘記我的祖輩榮光,我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因為忘記就意味著忘本,甚至背叛!
謹以此詩此文緬懷與紀念我的祖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