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人生四季;生老病死,故有輪迴。
關於輪迴、人性之惡、因果、救贖、覺悟。
不入世怎能出世,不經歷怎能領悟,不遭苦難怎能修行解脫。
中日韓的影視作品中,都有關於宗教的題材,宗教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帶著特有的文化傳統和意識形態的痕跡,具有傳播性和繼承性。電影作為一種大眾化的文化藝術形式,其本身根植於特定的文化土壤,簡單的說,宗教在一定程度上滋養了電影的成長,作為文化的一部分,宗教與電影有著很大的關係。
《春夏秋冬又一春》是金基德代表作,目前看過的最有禪意的電影。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韓國電影都是以其獨特的人文觀察視角、異於他者的敘事手法、刁鑽取巧的敘事題材獨立於世界電影中,在這些知名導演的電影中,觀眾可以看到一個或失序、或詭譎、或思辨、或蠻荒的人類世界。
導演兼編劇兼演員的金基德,以充滿象徵隱喻的鏡頭畫面和東方禪意的韻味風格掀起一場簡約清雅的韓國電影之風。電影《春夏秋冬又一春》通過「四季」、「人生」、「水」三種不同的意象來表述時間的流動和輪迴,突出人性的本質……
一個花和尚的輪迴和救贖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講的是什麼呢?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電影以這種歌謠的方式開場,主角是一位老和尚和一位小和尚,除了角色是典型的宗教人物之外,電影中呈現的其他角色也具有宗教文化色彩。
電影以小和尚的成長階段為個體時間來進行敘事,不同的年齡段象徵著三重人格。老和尚和小和尚相依為命,隨著小和尚的長大,逐漸暴露了原始人性中的貪、淫、痴等醜陋的一面,在人世的情慾誘惑中迷失了自己……
小和尚先後經歷了偷情、還俗、殺妻、坐牢的痛苦,最後經過老和尚的點化終於了悟了塵世的宿
命,並在老和尚圓寂後,接替掌管庵裡的事務,直到有一天,庵裡又出現了另一個小和尚……
影片的結構共分為五段:分別春、夏、秋、冬、又一春、各為一個獨立的篇章。
春是關乎生死的季節
春,充滿活力,是一年的開始,小和尚年齡尚小,不過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在大自然的懷抱裡暢玩,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和每個孩子的童年都一樣,但在這個萬物生長的季節,小和尚必須要完成一次成長,就是對於生命的敬畏。
兒童時期的少不更事,他以玩弄魚、青蛙、蛇和在它們的身上綁石子為樂,結果第二天被老和尚懲戒,老和尚在小和尚身上同樣綁上石頭,並且讓小和尚給他虐待過的動物鬆綁。
在春天快要結束的時候,小和尚看到死掉的小動物時,哭了……
夏是欲望勃發的季節
夏天有激情也有乏力,寺廟裡迎來了一位女施主,女孩因為精神抑鬱來寺院修養。這時十七八歲的小和尚對女孩暗生情愫。在影片中為了懲罰小和尚不計後果的衝動,老和尚師父將小和尚與女客人相擁入睡的木舟灌滿河水,這是師父對弟子毫無忌憚釋放自己無意識欲望的警戒和懲罰,小和尚因此慌亂驚醒並在痛苦不舍中目送女客人離去……
我們都有懵懂無知的時刻,對一個人或者對一件事沉醉不能自拔。任何感情都一樣,達到極致便是偏執,亂了心性,失了理智。但是那又能怎麼辦,連老和尚都說這是「人之常情」,這是每個人成長時期的必修課,人人都一樣。
夏天終於要結束了,小和尚無所顧忌的離開了寺廟,和女孩私奔了。
秋是因果輪迴的季節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也許有好果子,也許有壞果子。
已經成為青年的小和尚,再次回到寺院,原來是因為妻子出軌,小和尚最終殺死妻子,想要進入寺院躲藏,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在逃殺人犯,風塵僕僕,眼神暴戾,全身上下充滿了絕望與狂躁。他企圖用極端的方式救贖自己。
最終失敗,小和尚被警察帶走,老和尚圓寂。
冬是自我修行的季節
冬天蕭瑟清冷,服刑出獄的小和尚已經人到中年(導演金基德飾演),他無處可去,再次回到寺廟,開始自我修行,我們無法知曉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麼,但看上去更加成熟穩重了,他選擇重新歸隱,修身養性,曾經身上的不羈,眼神裡的暴戾蕩然無存,在他身上多了一種與老和尚當年一樣的從容與滄桑。
導演用了很長的篇幅表現了他往自己身上綁了一塊大石頭,然後一路艱辛地爬向山頂,期間不斷切換過去那些被他綁上石頭的小動物的鏡頭,仿佛是在為曾經犯下的錯贖罪……
一天晚上,一個婦女將孩子丟棄在寺院前,婦人匆忙逃走,掉進了湖上的冰窟窿裡溺亡。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原點,這個情節設置仿佛是第一章「春」前的「冬」,小僧的身世如同孩子的身世,前後對照形成了輪迴的形式。
從劇情上看整個故事也就到此戛然而止。其實是宿命輪迴又一春,嬰兒長大了,長得跟以前的小和尚一模一樣,並且,重複著同樣的無憂無慮的時光和調皮搗蛋的行為。
這是一種循環,目的是告訴觀眾,未曾經歷過塵世的風雨,是無法真正明白禪意的所在。「人生是孤獨的,但不是孤立的,是無數場悲劇的輪迴」是電影的主題。而人作為個體獨立存活與這個世間,「善意」救贖是需要用一生來完成的。這大概就是所有東方人的哲學——善惡,因果,欲望,輪迴。
有人說,金基德就像一個執著的苦行僧,背負的東西太沉重。以至於走到頂點時,只剩下他一個人。老和尚自焚那一剎那瞬間升華一切。金基德最後自己上陣,在冰天雪地中拖著石磨前進,他到底是在拍電影,還是在拍他的人生?答案自在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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