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罡
孔子被視為人類文明發展史上的一座裡程碑,是人類未來發展不可或缺的智慧,但一則「小兒辯日」竟然把他難倒了!今天的很多孩子曾向父母提出很多很多怪異的問題,有些問題父母能回答得出來,有些問題恐怕是博學多才的父母也始料未及的。很多情況下,請注意,這裡講的是「很多」,不是「全部」,父母並不是耐心地解答孩子提出的問題,而是簡單一句「今後你長大就知道了」帶過!
作為人師的孔子,當年小兒提出日出時分距離地球遠為什麼反而大、日中時分太陽距離地球近反而在人們眼中小這個問題時,完全有義務向小兒解釋。他笑而不答,表明他沒有答案,就連「你們長大就知道了」也不敢說,以孔子的博學與智慧,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問題不是人類可以探討的,答案也不是人類可以作出的。
小兒辯日跟「先有蛋還是先有雞」的問題非常雷同,看上去簡單,其實很難解釋清楚。但是,仔細思索,答案似乎也並不難。這裡需要一個詞來介入——角度。
中國人最喜歡強調「角度」。同樣的問題,不同的角度,會得出不同的答案。同樣一個論點,所處不同的立場,會有不同的觀點。這種「角度觀」在中國人的思維裡已經存在了上千年: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宋代著名大文豪蘇東坡當年由黃州貶赴汝州任團練副使時經過江西九江遊覽廬山後,在《題西林壁》中寫下了這一具有代表性的「角度」論據。
比蘇東坡更早、更能說明「角度」問題的當屬唐太宗李世明與時任宰相的許敬宗的一番對話。
當年的唐太宗問許敬宗說:「找我眼裡,滿朝的文武百官中,你是最賢能的一個,但還是有人經常在我面前談論你的是非對錯,這是為什麼呢?」許敬宗回答說:「春雨貴如油,種地的人因為它滋潤了莊稼,而說它好;走路的人卻因為春雨使道路泥濘難行而說它不好;秋天的月亮像一輪明鏡輝映四方,才子佳人在月下吟詩作賦而欣慰不已;盜賊卻討厭它,怕照出了他們醜惡的行徑。(參考《貞觀政要》原文,此處用白話文表述)。
唐太宗聽了許敬宗的話之後,由衷地讚嘆:「你講得很好,我會記住的!」
在兩千多年的孔子所生活的年代,人們對於「角度」這個概念的重視,也許並沒有現在這樣重視。雖然那時候偶爾也有政治家提倡依法治國,但道德的力量似乎超越了法律。在重視道德的社會裡,是非對錯的界限似乎很容易明確。在弄清楚事情真相後,誰對誰錯,往道德的天平上一放,就能測出其是非對錯的分量,大有「非黑即白」的意味,大有「不是朋友,即為敵人」的武斷。在法治的社會裡,這種粗暴的武斷式結論大大改觀了。就是因為角度的介入。不同的角度看到了不一樣的真相。
在一起喝咖啡的三個好友中,甲乙兩人因為一件事情產生了嚴重分歧,爭得面紅耳赤,甚至惡言相向,大有反目成仇的架勢。這時,一旁的丙其處境很尷尬,他一定被激烈爭論的甲乙二人拉來做評判。丙如果幫助甲,甲一定將其視為「公正的評判者」,具有一定的正義感,被視為「朋友」,但在乙的眼中,丙支持甲的錯誤的觀點,沒有絲毫正義感,可能被視為「敵人」。相反,如果丙支持乙,甲對丙也有明顯的不滿,甚至帶有鋒芒畢露的敵意,而乙卻認為丙是值得信賴的朋友。
這就是角度的不同。從不同的角度去看一個問題,一件事物,很有可能將結論、結果完全顛覆。角度,有時候也可以視為一個人的立場。
對於包括太陽在內的任何物件,在人們的眼中,距離遠近是其大小變換的主要因素。距離遠則物件小,距離近則物件大。這是沒有異議的正確結論。但當年孔子所遇到的「辯日」中的兩個小孩,提出的問題完全顛覆了這個結論。由於事發突然,以至於當時孔子的思維像電路短路一樣,全然啞火,答不上來。
如果用「角度」來解釋,答案似乎也可以令人信服。
日出時分,太陽距離地球的距離遠,為什麼看起來反而大?而日中時分,太陽距離地球近,為什麼看上去反而小呢?
這是因為,人們在日出時分看到的太陽是其側面,也就是說太陽是斜照在地球上的。側面照出來的人影高大得多。日中時分人們所看到的太陽直射地球,是其正面,它照出來的人影也非常矮小。我們平時用照相機去照一個平面圖,正面拍的比適當角度的側面拍出來的面積要小,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現實中的很多問題都很複雜,遠不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對任何一件事,一個人,不要簡單地給予下定義,要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去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