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臺是用來窩藏美女的?這首詩讓人誤解了曹操

2020-12-14 太史叨叨令

不少人都讀過唐代詩人杜牧的這首名詩: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這首詩題名為《赤壁》,大意是詩人在長江裡發現了一支斷戟,磨洗了一番之後推斷這可能是當年三國時代赤壁大戰時的遺物。那場大戰很有意思,如果不是東風幫了周瑜的大忙,那東吳估計就完蛋了。二喬,即大喬和小喬,孫策和周瑜的妻子都將變成戰利品被鎖進曹操的銅雀臺。

從詩的表面意思來看,或照我以前的理解,銅雀臺真不是什么正經地方,參照是紂王為妲己建的鹿臺,這個臺似乎是好色的曹操專門用來窩藏天下美女的罪惡淵藪,被他搶來的諸如袁紹的老婆、何進的兒媳婦、張繡的嬸娘等一干人等都關在這兒。

要是這麼理解,可就徹底歪了。

最直接的證據是,當年這個臺子剛剛建成的時候,曹操很開心,帶著一幫文人雅士和他兩個才華橫溢的兒子一起登臺,還讓曹丕和曹植都即興作賦以歌頌之。如果這個臺子是他這個花心老爹經營的小老婆活動中心,那這倆兒子還不得尷尬至死?

事實是,曹丕寫出了清麗雅致的《登臺賦》,其中有「飛間崛其特起,層樓儼以承天」之句,語出驚人。而才思敏捷的曹植也寫出了膾炙人口的名篇《銅雀臺賦》,其文辭之華美,想像之瑰麗,讓他的曹老爹也讚不絕口。

那曹操花錢建這麼個高臺到底什麼用意,難道只是上來喝酒作賦?

那還真不是,建銅雀臺的初衷在曹植的賦裡其實已經交代得很清楚,一起來看:

「欣群才之來萃兮,協飛熊之吉夢。」

意思是在這個高臺上,我們欣喜地看到天下才子爭相前來,就好似周文王當年夢見飛熊而得到太公望那樣的大才一樣。

「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

招來這麼多的人才為的是輔佐我們老曹家平定四方,一統天下。

用意很明白,很高大上,曹操建這個臺,不是為了美女,而是為了廣求賢才。

事實上,曹操曾三下「求賢令」,他的手下人才濟濟,猛將如雲,跟他求賢若渴是分不開的。

根據《曹操集譯註》記載,建安十五年,曹操已經五十六歲。「春,操下《求賢令》。冬,作銅雀臺於鄴。」

銅雀臺建在鄴縣,這裡是曹操被封為魏王時的都城,在今天的河北省臨漳縣西。

據史書載,銅雀臺高十丈,臺上又建五層樓,離地共二十七丈。按漢制一尺合市尺七寸算,也高達六十三米,差不多有現在的二十層樓那麼高。

在臺上的樓頂置有銅雀高一丈五,舒翼若飛,神態逼真。在臺下引漳河水經暗道穿銅雀臺流入玄武池,可以用來操練水軍,如此可以想見其規模之盛。

還是用當事人或親歷者曹植的話來說吧: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

修高臺以求賢,在中國古已有之,最著名的是燕昭王,詩曰:「燕昭北築黃金臺,四方豪傑乘風來。」

燕昭王欲報齊仇,擬招徠人才,向郭隗問計。郭隗說:「請先自隗始。」昭王即為其築宮室而敬之如師,並在北易水南筑臺招賢,置千金於臺上,延請天下士。於是,昭王築「黃金臺」求賢之名不脛而走,樂毅、鄒衍、劇辛、蘇代等大才相繼而至。燕國日益強盛,遂為戰國七雄之一。

唐詩人李賀在《雁門太守行》裡寫道:「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那這個求賢臺替曹操招來了人才嗎?當然,曹操用重金從匈奴贖回才女蔡文姬,就是在此銅雀臺上接見並宴請她,蔡文姬在此演唱了著名的《胡笳十八拍》。有人籍此臆想兩人有曖昧關係,個人以為,曹操縱然好色,也還沒有到了老少通吃,連故友之女也不放過的地步。

銅雀臺及其東側的銅雀園,當時是鄴下文人創作活動的樂園。三曹及王粲、劉楨、陳琳、徐幹等,經常聚集於此,寫下很多不朽的篇章。

不光是杜牧的詩有可能誤導讀者,在《三國演義》裡,也有這樣的一段跨時空描寫——

孔明智激周瑜,篡改了曹植的《銅雀臺賦》,將「連二橋於東西兮,若長空之蝃蝀。」改成了「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

周瑜聽孔明背誦完篡改版的《銅雀臺賦》後,果然被激怒,離座指北而罵曰:「老賊欺吾太甚!」並當即表示與孔明同破曹賊。

這完全是羅貫中先生的想像,因為銅雀臺是到冬天才建成的,那一年,三十六歲的周瑜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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