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生火向李寧玉談起當年與他交手,讓他功敗垂成的中統高級間諜「青燈」,展示出私藏的裘莊主驗屍照片,劇版《風聲》的角色已經全面超越影版,讓觀眾陷入處處是陷阱,處處是意外的狼人殺現場。意外、欺騙、驚訝、反轉,在密集的高智商臺詞中,讓許多觀眾都大呼,智商不夠用。要是自己跟這幫人玩,絕對活不過一集。
在之前的劇情中,大量的故事情節還是圍繞著被困裘莊的五人與反派龍川肥原和王田香之間的鬥智鬥勇展開。儘管李寧玉和顧曉夢的角色已經有了徹底的顛覆,金生火、白小年和吳志國的角色個性得到了豐富,加深了角色間的戲劇衝突,但似乎還未完全脫離影版的情節線。大家甚至還想像著飾演吳志國的楊祐寧像張涵予一樣唱起《空城計》會是什麼樣子。
但,劇版的《風聲》終究用紮實的編劇功底讓對影版過於熟悉的觀眾啪啪打臉。
在電影版中,由於篇幅有限,劇情只單純圍繞著「捉鬼」展開,不僅對四個人的身份背景交代得極為馬虎,而且除了張涵予和周迅,其他角色幾乎都成了工具人。至於說他們被軟禁審查的地方「裘莊」更是簡化成一個舞臺背景,完全沒有交代裘莊的特殊之處。
但在這次徐璐、文詠珊、楊祐寧、張志堅、牛子藩版的《風聲》中,每個角色都像一顆洋蔥,剝掉一層身份還有一層身份,剝掉一點謊言還有更大的謊言。不僅是「風聲五人組」給人帶來重重反轉和驚喜,就連次要人物顧民章、潘漢卿和王田香等人都隨著劇情的展開給人帶來各種驚訝和謎團。而《風聲》故事發生的主要場景裘莊也像這些人物一樣開始有了自己複雜的靈魂和性格,成為籠罩在「捉鬼」情節上的幽靈。
當五人還在密碼船上時,裘莊的幽靈便開始闖進五人的關係中。金生火本意只是讓吳志國發報給張司令,讓他來救顧船王的千金。卻沒想到,吳志國發報只有「裘莊」二字,顧曉夢的事提都沒提。更意外的是,引來的不是張司令本人,而是他的機要秘書白小年。表面上看,風聲五人組是因密碼船之事而被綁定到了一起,可在這背後影影綽綽浮現的卻是「裘莊」的影子。
而後,五人被龍川肥原以執行特殊秘密任務為由誆進裘莊審查,一進來就被裘莊陰森森的氣氛所恫嚇。這座奢華的宅邸不僅是前任剿總司令錢虎翼的遇刺之地,而且從其建築結構到建築裝飾都透著詭異。院中噴泉裡養的是食人魚,大廳壁畫內容是陰森恐怖的地獄變,完全對稱設計和建造的東樓和西樓,噴泉池下仿造地獄受難打造的地下石窟,還有後山專門用來養狼的狼園,似乎都不像是個正常的富豪人家應有的情趣和品位。
更有意思的是,當本劇的正反主角們齊聚裘莊後,在討論「老鬼是誰」的同時「裘莊寶藏」也是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兩條線索,一明一暗,交替推動著劇情的發展和人物關係的變化。似乎一遇到裘莊的事,劇中人物的背景一個比一個神秘,一個比一個複雜。
「老鬼」李寧玉的下線「老漢」何剪燭,因被王田香認出是錢虎翼的二太太而身份暴露。可當我們深入追究她的身份,卻發現她不僅是錢虎翼的二太太,還是裘莊管家的女兒,與裘家小少爺是青梅竹馬。而讓龍川肥原得到「老鬼」和「老槍」情報線消息的「黃雀」,竟然是曾經的裘莊大少爺。
在密碼船上,白小年看上去似乎是無辜被卷進這場生死局的人。作為張司令的機要秘書,張司令不願趟這趟渾水,就推他出來做炮灰。這個白秘書雖然擁有超越常人的記憶力,被成為「活檔案」,但似乎也只是官場生存所需,並不比李寧玉、金生火和顧曉夢背景更複雜。但隨著進入裘莊,這個白小年的身份也變得複雜起來。
這還得感謝猜測人心的天才金處長,他周密細心的觀察總比其他人更加接近真相。白小年從進裘莊開始便透著對裘莊中一磚一瓦的熟悉,而他身上所散發的氣質,也絕非是「上海小開」或窮學生能練就的。直到他被龍川肥原提審到地牢,我們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裘莊的小少爺。
但令人奇怪的是,裘莊的輝煌早就成為過去,時過境遷,白小年為何還對自己的真實身份諱莫如深?白小年對自己身份的遮掩似乎也在暗示著裘莊背景的複雜。
而另一個被金處長猜中要害的還有李寧玉的丈夫潘漢卿。雖然之前已知道潘漢卿和李寧玉並非真夫妻,但誰能想到,之前表現得如此渣男+廢柴的潘漢卿竟然是金處長念念不忘的高級間諜「青燈」?本以為他和李寧玉一樣是我方的情報人員,只因分工不同走到一起。卻沒想到他竟然是李寧玉的親哥哥,而且是為了妹妹才從中統叛逃。
所謂「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他這個代號到是特別貼切他與李寧玉的這種特殊兄妹關係。他們一個是密碼天才,一個是語言天才,都是高級間諜,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家庭讓他們出落得如此優秀。當年「青燈」生命的轉折點,正是發現妹妹是我方的高級情報人員。為了救妹妹,他誤殺了裘莊主。劇中雖作出如此解釋,但似乎只揭開了真相的一半。
金處長說「青燈」沒有殺錯人,因為裘莊主其實是日本人,而且那筆裘莊寶藏其實是同盟會的起義籌款。那麼「青燈」殺裘莊主到底是誤殺還是有意為之?他又是否知道裘莊的秘密?這個劇情還真是燒腦!
更令人驚訝的是,就連王田香和吳志國似乎都是裘莊秘密的一部分。在王田香的閃回畫面中,他不叫王田香,而是陳三皮,曾經在裘莊的西樓開妓館,並與裘家大少爺過從甚密,為的就是裘莊寶藏。相對於抓「老鬼」,裘莊寶藏才是王田香真正感興趣的東西。但裘家大少爺和他一樣,不知道這是怎樣一份寶藏。
在跟裘莊有關的人中,最神秘的要數吳志國。開始時受到電影的影響,會相當然地以為「老槍」就是吳志國。但隨著劇情的逐步深入,發現楊祐寧飾演的吳志國,身上的那種冷酷凜冽和沉默寡言的氣質到更像一個職業殺手,而非老謀深算的上線「老槍」。
首先,在吳志國的閃回畫面中,有他在裘莊狼園身披鬥篷闖關的鏡頭,也有他在執行刺殺任務時被李寧玉救助的鏡頭。在劇中,他人狠話不多,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一副肅殺的表情如同古代的死士。這樣一個背景和氣質的人,絕不可能是「老槍」。
其次,相對於那些尋寶的人,吳志國似乎一直是裘莊寶藏的知情人。在他與張司令的會面中,他甚至拿裘莊寶藏的事來與張司令做交易。這樣的人,絕不像是老謀深算,支配整條情報線的「老槍」。
相反,倒是顧曉夢的父親越來越具有「老槍」的特質。
從前面的劇情我們已能看出,顧民章是雙面間諜。在他這樣的位置上,每次傳遞消息甚至都不需要接頭或發報。明目張胆地打電話給汪精衛和周佛海,公事也談,私事也聊,談笑間插入幾句密語便完成了情報傳遞。這簡直和張涵予唱戲傳情報是一個道理,不過更加巧妙,也更為經得起推敲。
這樣的傳遞方式就是說給監聽的人聽的。不懂的人便會以為是一般的電話,略過不究,而懂的人便能從中抓出關鍵詞和字,組合成情報內容。當他提到「水漫金山」,馬上便有海量的密電鋪天蓋地而來,為的就是給龍川肥原施壓,讓他儘快解除五人的隔離便是很好一例。
在裘莊中其實飄蕩著兩個幽靈,一個是「老鬼」還有一個是「寶藏」。兩條線彼此交織又互為表裡。不但顛覆了我們所熟悉的電影《風聲》中對所有人物的刻板印象,還讓我們猛然發現,這部劇中最大的懸念不是「老鬼」而「裘莊」。或許只有當「裘莊」的秘密被揭開時,才是「老鬼」真正獲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