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91年,張培仁成立魔巖文化,邀請當時的前青年樂隊團長賈敏恕擔任製作人,創立「中國火」品牌,集結了包括唐朝、面孔、黑豹在內等搖滾樂隊的作品。
其中張楚的《姐姐》也收錄其中。
1987年,張楚輟學流浪到北京,身上沒有錢的時候,就隨便找個小飯館,拿出吉他給老闆唱一首歌,換一頓飯。
那時的何勇,組了一支中國最早期的搖滾樂隊「五月天」,各處走穴,與崔健在工體同臺。
1988年,竇唯加入黑豹樂隊,成為第二任主唱,幾乎包攬了所有作詞作曲。
90年代初三人陸續籤約魔巖文化,1994年春天,他們同時推出了自己的專輯:竇唯的《黑夢》、何勇的《垃圾場》和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被稱為「魔巖三傑」。
上世紀80年代末,從崔健在舞臺上吼唱了一首《一無所有》開始,中國搖滾拉開了序幕,改革開放為中國注入了新鮮的西方文化,搖滾的形成就是中西方思想碰撞的結果,純粹而有力量,一批年輕的搖滾人嶄露頭角,血氣方剛,那時的中國搖滾,正在迎接屬於它的最好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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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2月 17日,張培仁一手策劃了紅磡「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魔巖三傑和唐朝樂隊一行37人赴香港演出。
這場三個小時的演唱會,後來成為搖滾樂迷心中無法逾越的巔峰,足以載入中國搖滾史冊。
竇唯以《高級動物》開場,這首歌一上來就是直白的念詞:矛盾,虛偽,貪婪,欺騙,幻想,疑惑,簡單,善變,好強,無奈,孤獨,脆弱,忍讓,氣憤,複雜,討厭,嫉妒,陰險,爭奪,埋怨,自私,無聊,變態,冒險。
冷靜地出奇,現場沒有喧囂,在紅磡體育館現場,竇唯一個詞一個詞,抑揚頓挫地念,每一個鼓點就像自己的心跳,最後一遍遍重複唱著「幸福在哪裡」,有些陰森,有些神秘,放在今天,還有些荒誕。
臺上穿著西裝唱搖滾的竇唯太迷人了,他當時不過才25歲,你很難不被他的才華所折服,很難不羨慕當時坐在臺下聽他唱歌的觀眾。而眼下,我們只能活在一個中年竇唯坐地鐵的照片被瘋轉的年代。
何勇在臺上穿的海魂衫和紅領巾,成為了國內搖滾青年的標誌,氣氛到達狂熱時,他在臺上蹦跳著,熱情地大聲喊:「香港的姑娘們,你們漂亮嗎?」
姑娘姑娘 / 你漂亮漂亮 / 警察警察 / 你拿著手槍 / 你說要汽車 / 你說要洋房 / 我不能偷 / 也不能搶 / 我只有一張吱吱嘎嘎響的床 / 我騎著單車帶你去看夕陽
唱起他的《鐘鼓樓》前,他恭恭敬敬向旁邊身系長衫,微微閉著眼撥弦的長者鞠了一個躬,向觀眾介紹:「三弦演奏,何玉生,我的父親。」
我的家就在二環路的裡邊 / 這裡的人們有著這麼多的時間 / 他們正在說著誰家的三長兩短 / 他們正在看著你掏出什麼牌子的煙
張楚安靜地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唱《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寬大的格子襯衫蓋住了他羸弱的身軀。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 空氣裡都是情侶的味道 /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 大家應該相互微笑 / 摟摟抱抱 這樣就好
14首代表作,三個小時的演出,至此,這場演唱會成為了無數人心中的經典記憶。
這些搖滾青年並不知道, 這場演唱會後來被公認為中國搖滾樂的裡程碑。很多人因為那場演出慢慢開始接觸搖滾樂,開始愛上搖滾樂,對很多人來說,魔巖三傑的存在就是自己年輕時期一個不可磨滅的標誌,很多人開始把竇唯奉為新的音樂偶像,很多人仍然懷念26年前那個美好的夜晚,在演唱會撕爛衣服的熱情和純粹,那些才華橫溢的臉龐,那些無所畏懼的年輕。
就如汪峰說的:「無論是張楚的詩意、高冷與真摯,竇唯的神秘與孤獨的力量,還是何勇驚天地泣鬼神的絕地反擊,都是中國大陸文化對於港臺地區文化的一種衝擊,這種衝擊回頭看是那麼及時也是那麼有必要。」3
誰也沒有想到紅磡之後,就是中國搖滾的下坡路。
僅僅是三年後的1997年,張楚發表的專輯《造飛機的工廠》投放市場後,沒有激起一點點水花。
生於60年代的張楚,經歷了歷史的混亂,經歷了政治的反覆,經歷了文化的邊緣和主流,但他的心境澄明,面相樸實,像個小孩。也許是性格原因,後來的張楚抑鬱了一段時間,千禧年後,伴隨著港臺文化和流行音樂的浪潮,張楚漸漸沒有了音樂上的創作欲,甚至不與人交流。
最狂妄的海魂衫少年,在紅磡之後似乎耗盡了所有熱情,1996年他在工體舞臺上喊出:「李素麗,你漂亮嗎?」被禁演三年,往後的負面新聞不斷,拿刀捅了小賣部的老頭,2002年燒了自己的房子被警察帶走,2006年又因精神病發被送去醫院治療......
從左至右:竇唯,何勇,張楚
人到中年的竇唯,徹底改變了音樂風格,走出了大眾的視野,這兩年他在網上被談論最多的,就是坐地鐵打盹兒被拍的照片。
何勇接受採訪時說:張楚死了,何勇瘋了,竇唯成仙了。
而竇唯說:搖滾誤國,紅磡無須紀念。
回想起94年紅磡體育館,何勇在唱《鐘鼓樓》時,竇唯風度翩翩地在一旁演奏長笛,何勇對觀眾喊:「笛子,竇唯!竇唯!」
那個經典的畫面,仿佛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