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中期,寫實主義的風景畫和肖像畫很受人們的歡迎,雖然在一些國家的年輕藝術家中存在一些議論,認為追求完美相似性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但在諸如法國和英國這樣的藝術聖地,藝術仍意味著對完美至細節的相似性的追求。判斷準藝術家們是否優秀的標準是他們是否掌握了熟練的技法和規則。尤其在巴黎,新藝術家們更是力爭在年度沙龍上展出自己的作品,在香榭麗舍舉辦的一個規模巨大的畫展,作品的評委都是業內的專家,數十年裡就是這些專家主導了大眾的品位,風格新異的畫作很少入選,而那些落選的作品往往會被評論家們口誅筆伐。
愛德華·馬奈(1832-1883)就是那些作品經常落選的藝術家中的一位。他堅持以自己的風格作畫,而不是遵循為沙龍作品的專家們訂立的規則。雖然屢次被拒,馬奈仍然堅持自己的方向,堅信自己的畫法總有一天會獲得大眾的認可。1863年,他提交了一幅現在認為是印象派早期傑作的作品,但是在當時這幅作品卻淪為輕蔑和嘲笑的對象。這幅作品就是《草地上的午餐》,畫中的主角是三個坐在草地上的人,兩位衣著考究的男人和一位女子,背景中還有另一位的女子,似乎裸泳後剛剛從湖裡上來正在擦身體,在草地上坐著的女子也可能曾經在湖裡裸泳,也可能沒有。不過這看上去確實無關緊要,這幅作品的本意是探討人眼看到的景象是什麼樣子的,這也是一種真實主義,只是完美的相似性並非他的追求。馬奈為自己的新風格提出了一套理論,他說一幅畫不應模仿主題膚淺的外表,其價值也不應由其所發表的意見決定。
一幅畫應當是一個世界,沒有任何別的事物可以與它相提並論。它只為自己而存在,既不因為某個社會問題而存在,也不淪為某人外貌的紀念。一幅畫是色彩和光線的體驗,對於馬奈而言,我們所熟悉的世界只是他著手的起點,對許許多多追隨他的畫家而言也是如此。但這個世界最終由畫布上有史以來出現過的最為燦爛的色彩轉化成了另一個世界。在那裡人體和自然的輪廓不再清晰,相互之間的界限不再分明,這些色彩各司其職,構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形成我們在每一瞬間對於世界產生的主觀印象。新生代藝術家們試圖比文藝復興的先行者們更進一步,更真實的再現人的視覺體驗。他們希望試驗人眼是如何感知色彩的,哲學家們則開始問這樣的問題。色彩到底是物體本身內在的特性,還是觀者自己的主觀感受?
比如說畫家看到一家人在湖邊享受野餐,並決定把這個事情畫下來。但是他看到並且必須複製到畫布上的是湧進他眼裡的光線,有不同的色調和明暗,彼此互相滲透,明部和暗部也互相揉札。倫勃朗和達文西曾經令光線在其所畫對象身上發生奇蹟,但是這些技法僅僅他們是將自己的主題戲劇化的手段。而對於印象派畫家,光線本身應該是藝術的中心,這些色彩來自我們周邊的世界,被神奇的光學現象投射到藝術家驚奇的眼裡。此後還需要很多年物理學家才發現,光是由無數非常小的叫做光子的粒子組成的。但是印象主義畫家本能地看到了光線並非那麼簡單,而是一種物理現象,並因而變革了藝術。這就是畫家要做的。在畫肖像畫的時候,他們會在畫布上畫一些模特,臉上本來沒有,但是卻在那一天呈現出來的東西。
1863年,31歲的馬奈因《草地上的午餐》引起藝術界的軒然大波,無論是題材還是表現方法都與佔主流地位的學院派背道而馳,甚至連當時的皇帝拿破崙三世也對他表示了很大的不滿。1882年,50歲的馬奈展出了他生前的最後一幅作品《福利·貝熱爾的吧檯》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官方為其授予「榮譽團勳章」,已近病入膏肓的馬奈感慨一切來得太晚了。馬奈的藝術風格深深影響了莫奈、塞尚、梵谷等未來的藝術大師,這種畫風不僅得以發揚光大,還為世人所認知並且認可,堅持革新精神的馬奈最終成功了,雖然對於他本人來說成功來的略遲了些,但他卻開啟了一個藝術的新時代,讓藝術通過一種新的形式獲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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