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02 16:57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政務
1941年12月7日,日本侵略者按照他們預定的陰謀,分十三路從四面八方進攻清河,所到之處,燒殺搶掠,姦淫婦女,無惡不作。這就是當時有名的「十二月大掃蕩」。
這時,我正在縣抗日政府財政科做印契工作,因為敵強我弱,環境日趨惡化,所以,我們化整為零---由原來的集體活動改為以部門為單位分散行動,與敵人展開分散隱蔽的遊擊鬥爭。敵人白天強迫民工修路、挖封鎖溝,我們就夜間破公路,挖交通溝,這是當時我們經常採取的一種很有效的鬥爭方式。這裡需要說明的是,當時敵人挖的封鎖溝和我們挖的交通溝,是目的截然不同的兩碼事。前者,是為了限制和封鎖我黨、政、軍、民抗日活動,為推行日寇的所謂「囚籠」政策服務;而後者卻是為阻止和延緩敵人快速部隊的進攻,以利於掩護自己和群眾,利於抗日。
在那殘酷的鬥爭環境中,縣財政科擔負著財糧徵收和實行公平負擔的重要任務。因以戶為單位計算,帳目、手續很多,同時為增加財政收入,還做著印契稅工作,所以在行動上比較困難,故我們的活動範圍距敵據點較遠,且在各村居住的時間也不固定。
1941年12月4日(古歷十月十五),我們縣財科轉移到小裴村的裴思康家,到6日晚11點左右,忽然接到上級緊急通知,大意是:據可靠情報,有王官莊、垂楊、大營、武城、臨清等十三處的日偽軍合擊清河縣境內,但其合擊點不清楚。敵人的出發時間是在今晚下半夜。根據這個情況,我們縣財科全體人員立即召開了緊急會議,科長田秀波同志做了具體安排。根據安排,我們首先把全部文件和財物收藏好後,又迅速做好飯,待吃完飯,已是第二天(7日)凌晨三點鐘了,田科長又再三告誡大家,一定要沉著應變,千萬不要驚慌。到三點半左右,忽然聽到北面約十華裡的地方響起了槍聲,我們立即決定向村南方向轉移,剛走出四華裡到達張廣莊時,忽西面華家那和南面大許莊、小許莊一帶槍聲由遠而近傳來,我們又向東南方向轉移,到前苑莊,天就亮了,此時,除東面還未聽到槍聲外,北、南、西三面全是槍炮聲,由遠而近,由少到多響成一片。為縮小行軍目標,田科長又迅速決定八個人分成四組行動,分奔焦莊、唐口等村,並明確各組在行動上有自決權,要千方百計躲避敵人,保存自己,無論是誰一旦被捕,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能動搖革命意志,並要嚴守黨的秘密。我和田科長一起跑到焦莊村南時,四面的槍聲已響成一片,老百姓東奔西跑,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扶著老人,還有的背著東西,牽著牲口。小孩的哭叫聲,大人的喊叫聲不絕於耳。
我和田科長正往北跑時,忽然一發炮彈落在我們身旁,我迅速把田秀波同志推到,自己也爬在了地上。炮彈迅即爆炸,炸起的土埋在我們身上厚厚的一層,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直嗡嗡地響。過了一會兒,我們清醒了一些,才坐起來,方知我們都沒有受傷,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此時,正是地淨場光之際,我和田秀波同志走到臨近一個園屋裡隱蔽了片刻。當我們走出屋口時,向四面一望,只見西面和北面的敵人很快就要圍上來了,我倆就繼續往東南跑,眼看著有七八十個穿軍裝的人從劉唐口村出來往北朝著磚窯方向跑去(據說是冀南軍區新擴充的青軍營),他們跑出劉唐口約二、三華裡,出路溝時,突遭敵人機槍掃射,傷亡了不少人。同時,在前郭屯敵人開出六輛坦克車,其中三輛向焦莊北方向開去,另外三輛沿運河大堤向幾個唐口村開來。在我們的後面和左右兩面,敵人步步逼近,前面又有敵人的坦克迎頭截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時,我們才清楚,這裡正是敵人合擊點的中心。一眼看去,被包圍的群眾一群連著一群,其中還有兩個娶媳婦的花轎。
我與田秀波同志邊跑邊商定,無論如何要逃出包圍圈,寧願在突圍中被打死,也不能叫敵人抓住。於是,我們冒著槍林彈雨,迎著敵坦克跑去,迅速從坦克身旁轉移到坦克的後面,闖出了敵人的第一道合圍圈。爾後,我倆繼續向東南方向奔跑,一直到朱唐口村東南運河大堤,見到一些群眾正推土平坑,我倆就接過工具,幫他們裝車推起土來。一會兒,從北面跑來一人,田秀波一看正是專署銀行的石林同志,石林說他是假裝新媳婦的娘家人緊跟著花轎闖出敵人重圍的。在裝車推土中,我們從群眾中了解到,河東的敵人在昨天就把運河查封了,河西的人要渡河到河東面去,逮住後就以八路的罪名殺掉。這時,南邊勸禮村的西面和南面以及魯莊前後埋伏著很多鬼子和皇協軍,在我們臨近的周圍也有很多分散的敵人在亂叫亂喊,打罵群眾,搶奪財物、抓人捆人。此情此景我們意識到,雖然我們闖出了敵人的中心合圍點,但沒有衝出敵人的外圍合擊圈。於是,我和田科長又跑到大河堤裡面的河套裡向南走,走到勸禮村前,便藏在一個菜窖裡。待到天黑時,我倆離開勸禮,經過大柳莊、馬莊一氣走到大田莊南磚窯,天已是夜裡十一點鐘,這一天多的時間,我們一頓飯也未能吃上。
經過這次大掃蕩,我們縣財科的八個人,其中潘靜香、李子顧、趙桂蘭三人被敵人逮走了,一個外縣的跑回了本縣,一個膽小鬼跑回家不幹了。所以,就剩下田秀波、袁敬先和我三人堅持工作了。之後,田秀波同志又身患重病,我們雖多方設法求醫,但醫治無效,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離開了人世。
這次大掃蕩之後,敵人更加瘋狂,形勢更加惡化。他們對我抗日根據地實行野蠻的「三光」政策和「囚籠戰術」,掃蕩、圍剿更加頻繁。他們增設據點、掠奪群眾財物,並強迫群眾去修炮樓、公路,開挖封鎖溝。敵人還通過叛徒、特務和漢奸到處逮捕我黨地下工作人員。特別是又經過1942年「四二九」鐵壁合圍以後,鬥爭更加殘酷,我們與上級領導也暫時失去了聯繫。在那險惡的鬥爭環境中,在領導的支持和教育下,當時我們都樹立了一個共同的信念,那就是艱難困苦是暫時的,最後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正是在這種信念和意志的支配下,我們積極的組織發動群眾,開展鋤奸反特和反「清剿」反「合圍」等多種形式的鬥爭,不屈不撓,一直堅持到最後勝利。
(清河縣黨史辦)
原標題:《【清河史話】難忘的一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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