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吳洪彬
大約在2月1日前後，許多音樂人以最快的反應速度創作出第一批「戰疫歌曲」聲援武漢，我作為參與其中的一名業餘作者，除了向一些平臺提交了作品，也聆聽了許多歌曲，並且在第一時間寫了一篇有關評論，對用音樂鼓舞士氣、撫慰心靈表示肯定。
但同時網上也出現了反對聲音，比如《韓紅怒批「賑災歌曲」受音樂人力挺：90%的歌曲很爛！你怎麼看》和《沒人想聽你的救災歌曲》等，附和者很多，甚至成為閱讀熱點。對此，我在《有些歌也許很爛，但每一份愛心都值得點讚》這篇文章裡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讀者留言中，依然有人反對：「你寫歌，災區的人有心情聽嗎？」可見，希望在認識上達成共識，並不比抗病毒更容易。
「良莠不齊」指的是好的與壞的混雜在一起，側重於品質，不能用於形容水平、成績等；而「參差不齊」指的是長短、高低、大小不一致，形容很不整齊或水平不一。很多時候，這兩個詞被當作近義詞使用，但理性評價此次為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所創作的「戰疫歌曲」，我想應該用「參差不齊」這個詞。
其實，可以先客觀地分析一下，哪兒來的這麼多歌？
一、歌曲創作的門檻越來越低。
二十年前，歌曲創作可能還被認為是一件專業性很強的事情，一般人「玩」不了。不少作者的寫詞譜曲只能停留在紙面上，會音樂製作的人很少，想讓自己的歌曲變成音響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而近十年來，電腦音樂製作逐漸普及，即使沒有讀過音樂學院，也不妨礙你按照自己的構想創作出一首歌曲，甚至有中學生用手機樂隊獨立完成一首歌曲的製作。這不是一件壞事，短時間可能會拉低歌曲創作的整體水平，但長期下去，對群眾歌曲創作絕對有促進作用。音樂教育的一個理念便是「讓音樂屬於每一個人」，沒有比創造音樂更具有成就感的音樂學習方式了。有人估計，這一次的「戰疫歌曲」數量已接近萬首，是否可以看作我國學校及社會音樂教育近年來成果顯著，國民音樂素質有了一定質的提升？
疫情來臨，也許有些文藝工作者接到了有關部門的創作任務，但大部分音樂人特別是最先反應的一批作者，顯然是在高度社會責任感與使命感的驅使下自發創作。這個時候，什麼樣的作品可以發布？達到什麼水平才可以發布？沒有任何一個機構可以設置一道門檻來限制如此大規模的創作行為。一項主題明確的徵歌活動，收到的作品質量尚且高低不等，何況從各種角度出發的「戰疫歌曲」？
二、大數據時代讓歌曲傳播更快捷。
非典時期、汶川大地震時期，網絡功能遠沒有今天這麼發達，雖然當年也有許多賑災歌曲，但肯定也有因為技術手段欠缺致使許多歌寫出來、甚至已經製作出來，最終卻沒有讓人聽到。時至今日，只要作者願意，總能在大大小小的微信公眾號發布。一首好的歌詞，能夠快速在各級平臺傳播，吸引眾多作曲家譜曲。這次的創作中，由於疫情防控的需要，許多作者足不出戶，卻能利用手機平臺完成編曲、演唱、錄製，完全不受時空的限制。
我們不應狹隘地將這種傳播理解為蹭熱度。有作者明確表示，歌曲只是寫給自己聽的，並不強迫其他人去聽，發布歌曲跟發個人微博是一樣的，不過使用的是「人類的第二語言」。寫不寫是作者的自由，聽不聽也是受眾的自由，絕不可將個人觀點強加給大眾。大數據時代賦予個人較為廣闊的表達空間，全民抗疫的大背景下，只要不違法，允許人們用各種方式、各種形式表達自我感受，「沒人想聽你的歌」明顯充滿主觀臆斷。
以上兩點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戰疫歌曲」的質量參差不齊：一項沒有門檻卻能實現即時傳播的創作活動，想要湧現大批量的經典作品完全是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不容忽視的客觀原因：
比如，詞曲創作者創作水平的不對等。一首好的歌曲需要詞曲俱佳，演唱製作都要達到高水準。但我們不難發現，「戰疫歌曲」中有些詞寫得很好，旋律卻一般；有些曲子很好，歌詞卻缺乏新意。由於很多作品的詞曲作者沒有辦法及時溝通，使得這種不對等無法彌補，這樣的遺憾不在少數。
再比如，有些作品的演繹沒有達到最佳效果。或是演唱形式不對，或是人聲選擇不盡人意，這些都是短平快的創作中不可避免的問題。即使如此，已經有《武漢伢》等一些歌曲脫穎而出，成為「戰疫歌曲」中的精品力作。
有人認為，應該在抗擊疫情獲得勝利後再歌頌。我覺得到那時，不一定就能產生出更激動人心的歌曲，更何況，時間自然會淘汰掉那些所謂的「垃圾」。各種文藝創作形式有各自需要遵循的基本規律，有的需要第一時間的靈感迸發，有的需要長時間的沉澱思考。正如汪政在「江蘇網絡文藝觀察」上發表的《我們需要怎樣的「抗疫文藝」》裡所說，隨著抗疫的進程，抗疫文藝必將進一步發展和提升，文藝家會有更多的積累和思考，藝術形式將會走向多樣化。
署名榕逸的作者在《抗疫主題中文藝創作的精神向度》中提出：要「立誠」、要「創新」、要「行遠」，這豈止是抗疫文藝的精神向度，這是所有文藝創作在任何時期都應該追求的目標，也應該是文藝創作的初心。即使眼下的作品質量參差不齊，我堅信，只要堅守這一初心，更好的抗疫文藝作品將會不斷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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