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霍普1953年的畫作《小城裡的辦公室》 圖片來源：Peter Horree/Alamy
書中的沉默是一個有趣的老話題。若是留得太多，讀者可能想把書錢討回來；若是留得太少，那麼懸念、謎題和轉折又置於何處？文學如生活，好多東西是從沒說出來的東西上學到的。
對於作家來說，沉默是一種天賦。不管是用沉默角色的形式，還是用刻意消除危險角色的聲音的形式，如何最佳地以無聲勝有聲，幾乎所有作家都在這個問題上較過勁。
我一直著迷於沉默這個話題。從一個吵鬧的孩童和青少年成長起來，寫本科論文時，當我把研究對象確定為現代主義文學中的省略號時，著實費了不少腦筋。直到4年前我開始創作小說的時候，沉默這一主題仍然佔據著我的腦海，尤其是那種處於長期關係中心的沉默。
在我的小說《沉默以對》（The Silent Treatment）中, 弗蘭克和瑪吉已結婚40年，但他們已經有6個月沒說過話了。這既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愛情故事，又是一個謎，是一部情感劇，是對家庭創傷的沉思。我對角色生活中的沉默這一主題探索得越深入，我就越了解，它對每個人有著不同的意義，是一個包含差異的綜合體。沉默既令人恐懼又讓人平靜，根據表達者的不同，它會以自己的方式達到隔絕或交流的效果。
如果我要在下面列出的幾本書中找出一個統一的特徵，那就是當讀者面對難以理解的靜默時，他們會更努力地想去搞明白。畢竟，沉默可以表達一切……
《血海殲仇記》在被殘忍地強姦後，泰脫斯的女兒拉維尼婭還被拔掉了舌頭，切斷了雙手，以免她報告誰應對此暴行負責。拉維尼婭對所受傷害的無能為力，成為了受虐女性之沉默的一則有力象徵。
《女孩們的沉默》（The Silence of the Girls）作家巴克從布裡塞伊絲的角度重新講述了《伊利亞特》的故事。呂耳涅索斯遭洗劫後，這個女人作為戰利品被獎賞給了阿喀琉斯。藉由她的敘述，古希臘的厭女症無所遁形。大埃阿斯也許相信「沉默變成了女人」，但是巴克讓那些被歷史壓制的聲音再度發出聲響，藉此我們才意識到這些經典故事在反性騷擾時代所具有的現代價值。
《靜默驚雷》（A Quiet Kind of Thunder）當選擇性緘默症患者斯蒂菲在學校裡遇到聾啞學生裡斯，她們的世界逐漸打開。對斯蒂菲來說，張口說話讓人焦慮，巴納德向年輕的讀者提供了關於這一病症的敏銳探索。斯蒂菲和裡斯通過英國手語進行部分交流，英國手語是進入聽障文化的一個引入注意的切入點。當她們通過越來越多的東西建立起安靜的友誼，斯蒂菲會再次找到她的聲音，並有勇氣去使用它嗎？
《心是孤獨的獵手》在小說開頭，約翰·辛格是住在喬治亞州一個小磨坊鎮的兩名啞巴之一。當他最好的朋友喬治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約翰自此成了孤家寡人。後來，他開始到當地一家咖啡館吃飯，讓自己成了店裡各類常客的沉默密友。這本書是一次關於對話及其困難的美妙探究和對人與人之理解的神秘探索。
《幽靈之家》追隨著特魯埃瓦家族三代人的生活，這部小說格外讓人注意的是，女族長克拉臘在姐姐死後決定保持沉默達九年之久。本該用語言交流的地方，克拉臘轉向寫作、藝術和她的精神力量，以此作為她與周圍世界聯繫的替代方法。這很好地證明了大聲喊叫並不總是被傾聽的最佳方式。
《笑出來的是淚花》（The Girl Who Smiled Beads）在這本回憶錄中，我們跟隨著瓦馬裡亞踏上旅程——從1994年盧安達大屠殺開始，她和姐姐六年裡在七個非洲國家裡流離奔逃，直到她們最終獲得美國難民身份。瓦馬裡亞反思自己的創傷經歷，苦苦掙扎卻始終無法用語言為自己的生活帶來公正。在書中讓人無法忘懷的一段話中，她探討了為什麼「種族滅絕」這個詞無法涵蓋這一暴行的全部範圍：「你不能用一個詞來作為證言。」
《遍歷》（Pilgrimage）這部鮮為人知的小說在13卷（或者說是「章節」）的篇幅裡，講述了米麗安·亨德森的故事，記錄了20世紀前期倫敦的這位年輕職業女性的日常生活。這部書的特點是用了大量的省略號，因為理查森對殘缺及其意義持有一種現代主義式的著迷。文長難讀，但是閱讀的回報遠超付出，在過程中，潛藏意識核心的沉默將被逐漸揭開。
《贖罪》保持沉默，還是打破沉默——這是這本布克獎入圍小說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從保羅和羅拉對於羅比被冤枉的沉默，到布利奧妮說出真相表達懺悔，這個故事展現了沉默作為一種敘述手段是多麼令人信服。
《島嶼之書》30歲時，利普特羅特從倫敦搬回奧克尼群島，這是她童年的居住地，她想要設法解決20歲以來的酗酒問題。城市生活與島嶼生活之間，鬧市喧囂與曠野寂靜之間，這種二分法是對自然的恢復和治癒能力的迷人沉思。
《安靜》作為一名探險家，卡其是第一個完成「三極挑戰」的人，他到過北極、南極和珠穆朗瑪峰的頂峰。請放心，他並不是鼓勵讀者去這三處中的任何地方尋找現代世界的寧靜。相反，卡其主張在日常生活中尋找寧靜——無論是走路去上班的路上，在淋浴的時候，還是在午休時間吃三明治的時候。
本文作者Abbie Greaves是英國作家，曾長期在文學經紀公司任職。
（翻譯：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