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大義(崔栢滔)學而篇 第一章

2020-12-17 論語會館

【本篇引語】

《論語》以學拉開孔門的大幕,彰顯學在孔門中的位置。

設立仁為最高的精神目標,以學問的方式追求至道,創萬世師表,開立學門,大批量地為社會培養人才,敦化社會風氣,有志的君子因之而獲得立身處世行道的理論依據和道義支持,這都是孔子的貢獻,也是《論語》以學而開篇的宗旨。孔門學問的終極關懷在於發掘人內心的精神境界,建設人類共同理想的道德世界。

作為《論語》第一篇,本篇相當於全書的導言和概論,是對孔門學問的綜合論述,以勸學開篇,系統介紹了君子做學問的宗旨、目標、方法、步驟、效驗等方面的內容。全篇內容層次分明,緊湊相連,結構疏密有致。

顏淵讚嘆孔子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論語》開篇的勸學「三不亦」,讓人們見到了一個和藹可親的孔子,以長者之尊,站在孔學大門的門前,向人們展示他的學問,引導人在心靈深處升起對學習的嚮往。隨著本篇後面章句的展開,呈現出來的是新生見面會,各學長與老師孔子一起,次第介紹學問經驗,讀者會有如臨其境之感。

孔門學問不是空中樓閣,它建立在對人最基本的生理和心理的認識之上,有堅實的物質基礎。我們關注到,人身心共鳴所獲得的喜樂,關乎於孔顏之樂,也關乎《論語》開篇中用以導人向學的悅和樂。這是人性之所以能親善學習的天然基礎,也是孔子開學門、設學問、立君子的基礎和前提。

通過對本篇的閱讀與學習,我們可以大體一覽孔門學問的概貌

【原文】

子①曰:「學②而時③習④之⑤,不亦說⑥乎?有朋⑦自遠方來,不亦樂⑧乎?人不知而不慍⑨,不亦君子乎?」

【注釋】

①子:古代最初是對因有學問而獲得地位的男子的尊稱;後來,有時也泛稱男子,是古時男子之美稱。《論語》中「子曰」的子,都是用來尊稱孔子。②學:孔門學問的重點。效法、誦習、研磨,都是學的方法,更高級的學則在於智慧的敏悟。舊說,「學,覺也,效也。後覺習效先覺之所為謂之學」。程樹德引仲修:「所謂學者,非記問頌說之謂,非絺章繪句之謂,所以學聖人也。」古人學、習各有所指。③時:在傳統文化中有特定內涵。隨著《論語》學問次第的展開,本書會做相應的交代。單單就其字面來講,先秦時期有副詞的用法,指在一定的時候、在適當的時候,或按時的意思。朱熹解為「時常」。錢穆概括了古人的三種說法:一指年歲言,古人六歲始學識字,七八歲教以日常簡單禮節,十歲教書寫計算,十三歲教歌詩舞蹈,這是指年為時;二指季節言,古人春夏學詩樂弦歌,秋冬學書禮射獵,這是指季節為時;三指晨夕言,溫習、進修、遊散、休息,依時為之。④習:這裡有習染、薰習的意思,具體的方式可以是體驗和訓練,也可以是實習、演習、練習、溫習。幼鳥學飛,數數反覆,習於空間大氣之中;人習染於大道,需要如鳥習飛於空氣之中一樣的過程,習,以為常也。學與習一起,才構成學習的完整過程。⑤之:這裡是指所學、所習的內容。學什麼?學「大」,學「做大人」之道。⑥說(yuè):同悅,愉快、欣喜、高興的意思。悅在內心,內心妙樂,喜樂常生,非臨其境,無以知之。⑦有朋:同類,一本作「友朋」。舊注說,「同門曰朋」,即同在一位老師門下學習的叫朋,也可以是志同道合的人。⑧樂:快樂,與說(悅)有所區別。舊注說,悅是喜在內心,樂則見之於色外。悅與樂,都是「中節」之情。⑨慍(yùn):惱怒,怨恨。

【釋義】

孔子說:「通過學獲得新知,適時習行,而體達大道,不也能觸發內心的喜悅嗎!志同道合的朋友,從遙遠的地方感召而來,不也能帶來快樂嗎?即使一時不為人所知,而自己的內心並無怨尤煩惱,這不也正是一個君子的修為嗎?」

【按語】

學習,在現代社會中,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全球化浪潮衝擊之下,學習之重要尤其為越來越多的人所普遍認識,學習改變命運、學習創造價值,學習型組織、學習型社會等等理念,都被作為號召提了出來。學習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我們可曾想過,學習被從遠古時代一路走來的人類文化所認知,必然的也會經歷一個過程。先有創作,後有學習;前人創作,後人學習,後人學習前人已有的創作。學習是人類實現知識累積加速文化進程的必要途徑。孔子可能不是第一個提出學習的人,然而,孔子把學習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孔子本人,以好學自居。正是孔子,開立學門,垂蔭萬世,中華民族因此成為極富學習精神的民族。

作為《論語》開篇第一章,本章句首先提出學習,並分三個層次講學習給人帶來的實際利益,從而引導人進入學習的大門。

第一層次,學習能夠帶給人內在的喜悅與充實。它通過學與習兩個步驟來實現。這是基於人自身體驗的內在真實,具備物質基礎,有生理和心理依據,人人都可以獲得,沒有半點玄虛空泛。

第二層次,學習開發出來的內在精神內容能夠在人與人之間相互感召,即使遠隔千裡,也能同感相應。這是學習帶來的外在效驗,是人與人之間建立深層次高級別溝通與交流的基礎,也是建立關係的橋梁和紐帶,是社會文化的核心內容之一。學有所得,心有所悟,德應四方,哪怕僅僅一孔之見、一技之長,也會與志同道合的朋友感應道交,即使遙隔千裡,也能感召而來,這種相感相應實在能夠帶來內心中說不出的快樂。

第三層次,一時不能得到別人的認同與理解,卻並不怨尤煩惱,這種精神境界是學習才能獲得的君子的境界。學習不僅能夠幫助人解除煩惱怨尤,事實上,學習真實地提升著人的境界,形成素養,使人能夠現時受用。

遺憾的是,《論語》這開門「三不亦」的勸學妙義,千百年來,曾一度被歷史塵埃所埋沒。已經很久不見其光彩了,現代人不得此門,對孔門學問殿堂自然也就不得而入。

古人能學的內容很少,而我們可以學習的知識很多,按照古人的說法,我們應該更快樂才是,可是浸染在學習之中的我們,感受到的有時卻是疲憊與壓力。

找不到此「悅」在哪裡,就沒有辦法與古人共鳴了。我們不禁要問,前人所說的那種學習的快樂與喜悅是真實的嗎?是否我們與古人學習的內容不一樣?我們學習的方法是否出了問題?

有鑑於此,在這裡,我們就有必要澄清學習所涉及到的概念。什麼是學,什麼是習,為什麼要學習,學習什麼,怎樣學習,在最基礎處解決此類根本問題,對確立孔門學問的根基是必要的。現代的我們,只有重新明了《論語》這開篇「三不亦」的真實內涵,才有機會跟隨孔子和孔門弟子一起,由學習而進入到學問的境界之中,去實現人生的意義。

基礎決定高度,既然是地基,就要用心夯實。讓我們一起,用學習,重新找回深藏在我們心底的悅與樂吧!

【大義闡微】

日來月往,日往月來,地球圍繞太陽旋轉無歇、周而復始,世界是在同一個太陽的運化中形成的,悠悠何止數十億載!對比之下,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郤,忽然而已」。兩千年也只在彈指一揮間!人不可能在其數十年的人生中徒逞一己之能就改變日月運行的軌跡,人類也不能在其幾千年的進化發展中改變天地數十億載的運化鴻基。天地有其自平衡的規律,人是天地的產物,萬物堪為天地的雛狗,螳臂當車,蚍蜉撼樹,則徒勞而無益。

人在自然面前果然就無能為力嗎?並不是這樣,人可以體悟天地運化的大道,蓄養自己的道德,合於天地之道,獲得與天地同等的能量與創造力,與天地並為三才,參與到天地運化之中。話雖如此,然而,事實上,現實世界中,我們見到很多自恃聰明而到處碰壁的人。

人怎樣才可以參贊天地的化育呢?答曰:要做大人!

《易·乾·文言》說:「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而況於鬼神乎!」

《論語》開孔門,設學問,成就大人君子。

為什麼要學習呢?

世間萬物,小到一粒微塵,大到整體宇宙,都依從於一定的運化規律,而所有一切萬物處於天地整體之中,循於天地統一的道來運化,萬物是天地之道的各自展現。掌握了道,就可以執一而御萬。

隨心所欲,幾乎是每個人的願望與追求,建立在這一心理基礎之上的自由的口號,對人群具有廣泛的號召力。然而,由於身體的存在,必然地受到現實世界的束縛,很多事情人並不能夠如心所願。客觀的現實世界既是人賴以存在的條件,也是人存在的現實束縛,它規定了人存在的方式。在生存的實踐中,人們發現,客觀的現實世界是有規律的,人可以被動地服從於規律,也可以主動地駕馭規律,而無視規律的時候,人就會到處碰壁。這樣,對規律的認識和把握,就成為了人的一種必要。從心所欲,不逾矩,人才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對規律的認識,在人就稱為知識。學習是獲得知識的重要途徑,然而,卻不是唯一途徑,人類獲得知識至少有三種途徑,人也因之而有四等人,孔子說: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知之者,又其次也;也有困而不學的人,這就是最下等的人了。

困而不知的人,就要再受困,再不知,再受困,直至倒下;困而知之的人,經歷困境,而終於有所知,即使倒下了,他也有機會站起來;生而知之當然要好,人人都希望自己能夠這樣,然而,事實上,我們不能絕對的就說沒有,至少在現實世界中,這樣的人少之又少。對大多數人來說,與其在困境中經受磨礪,九死一生,學而知之就是我們最為理想的選擇了。即使聖如孔子,依然甘居學地。他說:「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學而已」!

通過學,可以獲得知識,然而,知識僅僅是第一步,還需要經過再一道工序的加工。有了知識未必就立刻有了力量,有很多人反而會被知識壓得喘不過氣來,被搞得焦頭爛額的人也有。在知識的指引下,心行和身行復歸於道的運化之中,在道中,人才會獲得能量,體驗快樂。而使心行和身行合於道,就是習的內容。學者覺也,學,強調的是知,對道的敏悟,知識的獲得;習,強調的是行,是體驗、訓練,應用知識來使身心合之於道,習是學習的重要環節。這樣,知與行具體的方法,其實,就落實在學與習上。學而時習,知行合一。

知是知道,對道的感知;行是行道,心行和身行都合之於道。學是學道,獲得道理;習是習道,在體驗訓練中使身心共鳴而相合,貫通於道,進而才能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獲得境界。在身心共鳴中體驗到道帶給人的內心深處的喜悅快樂,這種喜悅快樂能夠穿筋透骨,調和身心,為生命提供能量,不比尋常,所以孔子說,「不亦說乎!」只有對道有所體驗的時候,學習才可以帶給人這種喜悅和快樂。開車的時候,我們有時能夠感受到駕駛的樂趣,而有時卻又覺得緊張疲憊,任何工作,甚至於遊戲娛樂,都是如此,從這樣的經驗中,我們似乎可以對箇中道理獲得某種感悟。

現代的我們所講的學習,往往偏重於學,而對習認識不足,因而不是完整的學習,學而不能習,只學而沒有習,學習就缺少了一個重要的工序,過程品堆積如山,產成品粗製濫造,學到的東西不能消化吸收,不但不能體驗到學習的樂趣,反而為這種學習帶來的煩惱所困擾。

《論語》1.4章,曾子講「傳不習乎」,與本章的習一樣,都是主動學習的重要環節,而17.2章中的「習相遠」,則是被動的習染、薰習。獲得知識並不是學習的唯一目的,還有更重要的學習,那就是獲得駕馭知識的能力。

在高級的整體上把握時空,出入於虛實有無之間,洞悉無有相生相化的奧妙,是中國傳統文化方法論的精髓。

在語義的表達中,虛詞的嫻熟運用,能夠起到畫龍點睛、妙筆生花的作用。《論語》首章開宗明義,就是通過連用三個「亦」字,吐露出人生境界別有洞天,人之為人除了這個具備感官功能、能夠為人直接感知的肉身之我,還有與之形影不離卻因其無形而常人往往不識的自性真我這個真實而高級的人生境界,這些未盡的妙意,就為孔學中仁的確立預留了空間。

《論語》在這裡直接指明的是,通過學習,就能夠使人生境界展現出新的天地;更讓人明了,所謂學問,是進入人生真實而高級境界的途徑和方法,從而確立「學」門。

顏淵讚嘆孔子說:「夫子循循焉善誘人」。《論語》這裡開篇,就讓人們見到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孔子,以長者之尊,站在孔學大門的門前,殷勤和藹,誘人向學。本篇後面的章句依次展開,呈現出的是新生見面會,各學長介紹學問經驗。

學習的樂趣是什麼,為什麼學習會有樂趣呢?

孔子循著人們心理上對悅樂的體驗,誘人進學,以求破假見真,引導學人去見識能長久居處的真悅、真樂。

由於人們習慣於假名假利,真悅真樂竟然似乎已經全然不被認識,而被拋開很遠很遠,這已經是很久的事實了。如此之遠,一旦歸來,卻還不失為遠方歸來的朋友;如此之久,正如釋家所謂是「無始以來」。是故,在本章中,孔子聯用三個「不亦」,捫人心而問之,引導學人向內心深處省察,試圖啟開人們關閉已久的心門。

許慎《說文》,「學,覺悟也」。學,是人心智上的功夫,外察而內悟。聞見覺知,見聞記誦,考據辭章,是外察之學;但學習不僅於此,還強調體驗和訓練,要道在於內悟。學之於心,習之於身,學而時習之,獲得身心的共鳴,切切,此身心之共鳴,才是人真實的學問受用,唯有此時,方才真實地體會到內心的喜樂,釋家稱之謂「法喜充滿」、「內樂妙明」,這是學問上的境界,這種喜樂非是單純的肉體或精神上的快感所能夠達到的,完全是學問的結果,而這才是真悅樂,是大喜樂,是妙樂,這才是真實的孔顏之樂。

一段特殊的經歷,一個特定的場景,會使人忽然感受到一種心靈深處的震撼,整個人因之會產生某種改變,這是一種初步的身心共鳴,也是一種被動的共鳴。這種共鳴現象被古人發現,把它主動運用於身心修養之中。

現實生活中,人們常常也有心地上的良心發現,臨事時並非務必出於功利上的權衡考量,對此,孟子發明了作為他的學問基礎的四端,就是尋求人心合之於天心而產生的感應萌動之際,在這樣的著力點上用力,身行力踐,使全然發之於內心深處的靈明能夠踐履在行為做事之中,獲得個人的身心與天地產生共鳴的效應。其實,我們每個人都能或多或少地有這樣的體驗:譬如盡心盡力完成了一件惠及眾生的偉大事業,譬如盡其身心全然忘我地挽救了一個生命,揮汗之餘,頓覺自己立時十分的高大,浩然之氣沖天而生,頓有頂天立地之感貫通上下,內心因之充滿喜樂之情,這種體驗就是「身心共鳴」的悅樂,是發自於真心的願念而調動了身與心的忘我的全面參與所得,通過這種共鳴,人進而就能達於天人合一的境界。這正是孟子之所「善養」的浩然之氣,釋家通過三種布施來養正此氣,隨喜功德來感應此氣。

身心共鳴,是生理現象,也是精神心理現象,是生理和精神心理相交和的體驗感應點,是中國傳統文化所追求的重要學問境界,孔門學問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儒家功夫的心法所在。身心共鳴,而能喜樂長生。《論語》勸學,以此為物質基礎,學習是獲得這種喜樂的有效方法和途徑。身心時時相應,身有小身與大身,小身可以限定在肉體有形之身,而大身可以擴展到所有有形的物質世界,這樣,身心相應就是性體之心與物質世界的時時相應,這就是大人的境界,是學問可以達到的境界,也是君子自性修養的目標。

身心共鳴,是客觀物質世界與內在精神世界的相接和合,是內在精神世界喜悅快樂的基礎源泉,學而習之以時,獲得身心共鳴,就可以獲得內在的喜悅,內在的喜悅與他人產生共鳴,就會有很快樂的感覺,建立在身心共鳴這種生命心理現象的學問體系,可以幫助人獲得喜悅快樂,調節控制消除慍、怒、嗔、恨等不良情緒,這種為己之學是君子應該修學的學問。學問的起點就是身心共鳴,學問的效驗也是身心共鳴,獲得內在的喜悅與快樂,是身心共鳴的直接結果。

《論語》首章開篇所講的這種悅樂,就是全然忘我狀態下身心共鳴的結果,並非其他任何所能替代,不是刺激單純的感官得來的,即使如「顏如玉」、「千鍾粟」、「黃金屋」等世俗之樂,根本與此就是天壤之差。這樣的認識方向,才能有機會真實地體會到本章文字中所說的「悅」,並持久地保留這種悅,獲得喜樂長生,自在自安的境界,進而獲得生命的能量。所謂「禪悅為食」,這是精神生命成長所需要的最佳食糧。

人們如何才能主動地達到這種境界,進而能夠時時安於孔顏之樂,此即「亦悅」之「悅」,此悅從何而來?學而時習之,可也!視、聽、言、動,是人身體的功能,人們依靠這樣的功能而見、聞、覺、知,內會於心,這就是「學」;應之於身,驗之於客觀世界,這就是「習」。

每一個人都具有一個有形的身體,通過身體的功能器官:眼、耳、鼻、舌、身、意,啟動顏子所謹守的視、聽、言、動,感受外界的色、聲、香、味、觸、法,進而作用於人的心理,通過心理上的能動作用,有感於天地自然的運化規律,運天下於掌握之中,達到天人合一,進入與天地同參的境界,展示出人位居於天地人三才之一的大人的尊嚴與氣魄,所謂「天大、地大、人亦大」。

身體是一個生理上的有機功能體,通過五臟六腑、眼、耳、鼻、舌、身、毫毛孔竅與天地交換物質、能量和信息,這種交換遵循天地整體的運化規律,在一定的時空作用下進行,人心通過體察自身而感受天地的運化,這就是學而習之所依據的物理基礎。天與地的感應,通過四時節氣的相感相應來實現;人與天地的相感相應,是通過時空進行的,天的作用是時間,地的作用是空間,空間本質上也是時間,身心與時空相應,方顯見其作用。

所謂的大人,是能夠以自己的身心感受天地自然的運化,而達到了與天地同參、順應天地自然的人天相應境界的人,其大齊天,故曰大人。天地人如何相應?答曰:「以時」,時機,火候;相應的內容是物質、能量、信息。學習,是學做大人,習得大人的天人合一的境界,由偶爾的「日月至焉」,而到「其心三月不違仁」(《論語》6.5章),「三月不知肉味」(《論語》7.13章),不為感官刺激迷失心性,而能夠達到人心與天心時時相應的境界,則由學地轉成聖果。

天人相應,應在何處?又如何相應?天有十二時辰,人有十二經脈,人體經脈的運行與天十二時辰相應,每一時辰對應一條經脈,中醫的子午流注表達的就是人類對這一規律的認識。子午代表時間,子午流注描述的是對應於不同時間,氣血在人體經脈中流注灌輸的循環規律,這是獨立於人意識之外的客觀生理現象。寅時起肺經,接下來的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醜,則分別對應於大腸經、胃經、脾經、心經、小腸經、膀胱經、腎經、心包經、三焦經、膽經、肝經。這是在物理層面最基礎的相應,更多高級的相應在此基礎上展開。人天相應並不神秘,具備物理基礎,完全有路徑可循。

人與天相應,進而才能做到身心相應,身心相應基礎上又可以實現更高級的人天相應,從而達到心智、身體與時空時時相應。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境界呢?這就是傳統中所說的大人之境!

《論語》開篇,就提出了學,到底是學什麼?

這樣,我們就可以明確的回答,學做大人!《論語》的學問,就是大人之學,就是學做大人的學問。大人是什麼樣的人,在《易經》中,古人早已給出了明確的定義。

《易·乾·文言》說:「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而況於鬼神乎。」又曰:「亢之為言也,知進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惟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政者,其惟聖人乎。」

現代觀念中,人體生理的生長發育周期要經歷由出生、哺乳的嬰幼兒時期、兒童時期、少年時期、直到長大成人的成長過程。通俗地我們可以簡單的以大人、小孩兒(小人兒)來區別個體生理髮育的不同階段。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人可以被分別為生命體和性命體兩部分;與之類似的,在現代觀念中,有生理、心理的劃分,也可以說人體包含有物質系統、能量系統和信息系統。如果將兩兩對照,生命體部分主要是由物質和能量系統組成的生理功能體,而性命體部分相當於建立在生命體之上的信息系統,現代科學體系中,心理學、生命科學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更為深入的研究,我們可以拭目以待了。

生命體有形有相,性命體無形無相,生命體和性命體都需要成長,生命體的成長需要人體通過飲食呼吸等與自然界交換物質和能量來完成,性命體的成長同樣需要與天地交換,但交換的內容則主要是信息,直觀的表現為知識,更確切的表達是傳統話語體系中的「仁」或「道」。人得到這種道,得之於道的涵養,就叫有了德,「德者得也」,得之於道也,在道中享受到真實的利益,有德者就有了「智」或「慧」。在孔學中,這是一套「智仁勇」的體系。

生命體需要長大成人,性命體也要長大成人。大人的境界,是性命體達到的境界。我們現代人已經認識到,生理上的大人未必就一定是心理意義上的大人。

現代社會中,人們注重有形的生命體的成長,往往卻忽視了無形性命體的成長需求,這樣就必然會出現許多社會問題,一些孩子過早的發育成了生理標準上的大人,而其心理卻處於很低齡的階段。這樣的孩子,自身就有很多的困惑和矛盾,同時,也成為家庭和社會的矛盾與問題。

《論語》中,小人,是與大人相對的一個概念,大人是內心精神世界長大成人的人,小人則是內心精神世界處於孩童狀態的人,從小孩兒和大人的區別中,我們就能夠形象化地體會到這兩種境界人的區別。君子,就是立志學習大人的人。那麼,不思學習大人,或者,根本不想長大的人,就會永遠處於小人狀態。不過,小人一旦立志學習,立刻便成為君子。

《論語》中的大人與小人是對主導人心理的性命體上道德成就的或有或無,用「叩其兩端而竭焉」(《論語》9.8章)的方法所進行的劃分,都是很客觀的中性描述,其中的小人並不是如後世人人所鄙視的小人;而其中的大人也並非後世所塑造打扮起來,人人喜歡被稱呼的大人。

「兩端」既「竭」,則處於中間的,立志於成就大人之德,學做大人的人,就可以用君子來稱呼。《論語》書中的君子,按舊的理解,有時指有德者,有時指有位者,是孔子理想中具有高尚人格的人。其實,在理解了孔學中小人、大人的意義以後,我們能夠知道,君子就是立志學習大人之道的人。君子並不是最後的果位,任何人只要立志併力行都可以成為君子,小人立志而有行,也馬上就成為君子。君子懂得滋養自己的自性,使自性獲得滋潤成長,踐履大人的足跡,行在大人之道上,就不再是小人,最終必然會登堂入室,成就大人之道,就進入了聖賢之列。原初時期,君子因有德而有位,而成為社會事務的管理者。

故而,《論語》的話語體系中,大人、小人、君子是描述人的德業狀態的一組概念。

大人可見小人,雖然知「小人之難養」(《論語》17.25章),但要擔起養小人的責任,所謂「聖人不棄一物」;小人無以見大人,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君子是立志向學欲成就大人之德的人,知命,為君子在學做大人的滄桑正道中提供穩固而堅定的信念支持。故此,小人便是沒有道德成就,而且不嚮往自己去成就道德的人。為什麼不嚮往呢?因其「不知命」!即不懂得天地間「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的道的運行規律,更不相信天地間還有一個人人皆可成就的道德境界。釋家類似的說法是「見性才能修道」,「不見本性,修法無益」。孔子這裡所說的「命」,是知「天命」,天地宇宙間的根本作用規律;何以知命?在傳統的六藝之中這一專門的學問就是《易》,易蘊天地之理,潔淨精微,《易》之教。現代所謂的科學精神,蘊於易理之中。

「不知命,無以為君子」,如何知命,當然就是學習。前面不厭其煩,講了很多命的道理,當然,也不過只是拋磚引玉而已。

有朋自遠方來是學習帶來的實際效應。

朋友有很多種:有酒肉之交,有利益之交,有情感之交,有道義之交,等等。君子交之以道,君子之交以道義之交為基礎,友之以琴瑟,樂之以鐘鼓,故而能夠做到其淡如水。不學無以見道,學而見道之後,就能夠獲得遠方同見此道者的感應道交,千裡相應,獲得這樣的朋友,實在就是學習的效果。如果沒有學習,不能見到這一層面的道交感應,交臂之間,恐怕也只是形同路人,所謂熟悉的陌生人。我們現代社會中,常常有人懷疑有沒有真正的朋友,懷疑人與人間有沒有真正的情感,這類問題的出現,就是由於不學而無以見道,人與人之間不能進行心靈上深層次的溝通交流,沒有志同道合,無法達成穩固的交往基礎的結果。

「遠方」,我們現代語言中,通俗的理解就是很遠的地方,然而,這一章句中,「遠」字本身就已經完全具有了這一內涵。那麼,「方」字如何理解,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方」可以理解為「來」的方式、方法。如果希望探討更深層次的問題,這裡不妨作如下的提示。

性命體與生命體並現,知命與君子同至,兩兩相乘而歸,可謂是「方」來。何謂「方」,自乘而見「方」。方,是古代禮、樂、射、御、書、數六學中數理之學中的重要概念和方法,所謂天圓地方之「方」,是以乘方為基礎的概念。方是易經中非常基礎而重要的方法,是數理世界的根本規律,以方為法,這就是中國文字中「方法」的根意。現代科學證明,無論從宏觀的天體運行,還是微觀的電子運動,都有這種方(2n2)的規律在起作用。我們知道,易學、數理等基礎科學研究的發展推動了宋學的發展,我們也能注意到,宋代一度盛行的加一倍法,未嘗不是對這種2倍關係的表達。方的規律在認識自然的過程中被人類所發現,隨之而被古人主動運用於認識的方法中,感而遂通,同感而通,同類相求,同聲相應,都得益於這種「方」的方法在認識人類社會規律中的應用。故易曰:「方以類聚」。物理世界中感應現象隨處可見,至少電磁感應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此類知識會另有專著闡明。

在這一層面來認識,則「自遠方來」的「方」是來的方式,可以理解為感應或感召。通過學習,開發了我內心的境界,而與我有相同內心境界或追求的人,能夠同聲相求,千裡相應,因同道而相互感應,相互感召,這種快樂,比之於無「方」,而找不到共同語言,「見面不相逢」的泛泛之交,諸位以為如何?

知命君子識得天地之根,各正性命,而頓見人人與我同體,萬物與我同根,天地與我同源,頓生同體大悲之情,而頓顯止惡揚善之法。正所謂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人人,乃至世間萬物,同出天地之間,天地定位,萬物生於其中,同根同體,「乾坤,其易之門歟」,同出此乾坤之門,因同門,故亦曰「朋」。平常人素來覺得差異很大的人與人的個體,乃至物與物的個體,在知命君子看來,原來都屬同門同根(天地之門,天地之根),這樣的境界由「學而時習」而達到,至,則得充體之樂,這才是真樂。在佛家稱為團圓,知命君子識得乾坤之門,天地間同門同根者得大團圓,歸於和合,自然是同體大悲,皆大歡喜。後世中,眾生度盡,方可成佛,就都可以從這樣的道理中衍化而出了。

夏商周三代以後,知命的君子世間不多見了。但是,將這樣同根同門的原理一般化,以世俗中人人不可出離而又顯而易見的父生母養為自然基礎,以孝行來培育親情,進而擴展到一奶同胞的手足之情,再擴展到血脈相連的親朋姻友,使孝悌之道擴充到天下,如此「施於有政」,而「慎終追遠」,使「民德歸厚」,行大孝於天下,致「天下歸仁」,依此路線設教敦化民風,就有了先王之道、孔門學問和儒家教法。

處處循天地事物法則而言而行,所謂不逾矩,可謂得其方也,這裡的方,又可以說是方法、法則。得方,則心性漸趨清明,身處紛繁之中而心不動,其德又能親和萬物,則己立而朋來也,無患於遠近,一定會有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人來親近。此朋,雖遠而必至,沒有空間時間的界限,雖蠻貘夷狄,必有知音,雖百代,也有相憐惜者。所謂「德不孤,必有鄰」。

人不知而不慍是君子的學問境界。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見知己的難得;對於知己者,士可以為他去死,可見知己的份量。每個人都有被人理解的願望,然而在現實中,人常常不能實現這樣的願望。當不被理解的時候,怨尤傷感愛恨情愁自然充斥於內心,也是人之常情。逢當此時,即使他不能做到思無邪,也可以獲得人們的諒解與同情,從屈原開始,歷代都有文人騷客演繹著這樣的情愁,留下了偉大的作品。如果臨當這樣的情境之中,一個人一時不為人所知,而這個人能夠做到自己的內心並無怨尤煩惱,這實在是自身自心最為實際的真實受用,同時也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境界,這不也正是一個有修為的君子才可以做到的嗎?

內有妙樂,雖不為人知,不被人所理解,必也不至於慍,原因就在於是行乎於君子之道呀!但有一慍,便立覺是小人習性,直須即刻改過。

《中庸》所謂,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中節謂之和。這裡所謂的「慍」就是一種「發,而不中節」的內在情愫。君子修養身心從自身的內心深處著手,是學問的起手處,同時也是落腳點,所謂反求諸己的功夫,時時看住自己,去掉「慍」的習氣,而達到中和的喜樂妙明境界之中,慍是習氣,而一旦致中和,則就如《中庸》之所謂「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天地間萬事萬物遵循其規律運行,萬物生長發育,自然升起所謂的好生之德。

苦苦尋覓,終於找到真我,回歸自性,難道就不是另外一種的有朋從遠方歸來?尚還不知真我,就耐心地求索、研磨、學習,而不有慍意襲胸,便是真正求索真理的真君子。必然向學、而立、不惑、而必知命,也就是最終必識真我而知有所命。「不怨天不尤人,知我者其天乎?」「遁世而無悶,不見是而無悶」;《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莊子》,「舉世非之而不加沮,舉世譽之而不加勸」。知命君子以天地之心為心,懷藏的是仁者之心,此心「不為旗動」,「不為風動」,因為知命君子明了天地之根,故能成君子之德,所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人物而感傷,不以怨去報怨,而是尊天道而直行,不會因俗人的幼稚無知而慍怒不高興,此,君子之真情感也。實踐這種學問的人,才真正對得起君子這個名稱,而這種實踐並沒有更加神秘難行的法門,只是「不慍」罷了!

孔子是這樣勸學的:

君子之學能夠帶來內在的喜樂與充實,能夠得到志同道合感應道交的真誠朋友,能夠排遣內心不良情緒的困擾,獲得自身真實的受用!

如此人生,難道還有什麼缺憾嗎?

學習,就能獲得!

孔子杏壇講學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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