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元代書法,佔主導地位的仍然是「二王」一路的書風。「二王」書風對元人書法的影響是很大的,這裡除了大書家趙孟在吸取「二王」筆法基礎上進行個人創造、取得巨大成就外,其他如鮮于樞、康裡子山等人也都是以「二王」法書為根基進行拓展的,從而在中國書法史上佔有重要一席。元代大家段天祐在這種時風下,自然也受到「二王影響」,亦步亦趨,自始自終無法走出元代的主流圈子。
東漢,人們開始重視收藏名家手跡,書家所書短札尺牘受到世人珍藏的,就稱之為「帖」。唐人張懷瓘《法書要錄》就行草運用之於尺牘有精彩論述:「或四海尺牘,千裡相聞,跡乃含情,言唯敘事。披封不覺,欣然獨笑,雖則不面,其若面焉。妙用玄通,鄰於神化……」確實,得友人手札仿佛面晤,讀信時不禁莞爾一笑。友人如果不是書畫名家,那麼也許只能從尺牘中品藻其馥鬱墨香了。這件由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元人段天祐的《安和帖》冊頁,為紙本,縱27.3釐米,橫54.5釐米,行書,21行,共203字,是段天祐寫給好友起善的書信。釋文如下:「天佑頓首書奉起善賢契友執事:小林回,領書,承近候安和為喜。賤疾回杭又兩發矣。二月上旬後又苦痎瘧,寒暑交戰,狼狽不可言。此豈俗諺所謂橫賽者耶。書籍許以寬限,甚感。張子昭近來杭,解後陳思復書鋪內所假書,亦曾親與之言,明當並起善者同納矣。師夔畫幀不敢有忘,已囑其人平昔厚善者,俟其至,即從求之。臈糟謹奉一壇,泥頭上有題識。香楠木欲作少器皿,截開作正白色者不可用,煩更為物色。如沉香顏色者,價錢比前買者加貴無傷。因官窯季子良有行,燈下草草奉此。春寒祈善愛。不具。天祐頓首再拜。」信中談及自己的諸多病況、歸還起善等人書籍、為起善向師夔求畫、請起善為自己物色木料等等。信裡涉及起善、張子昭、師夔等人。此帖精緻平和,堪稱典範,又從米芾書風中取法。這件《安和帖》所鈐項元汴、安岐、何子彰、譚敬、完顏景賢、趙叔彥等人鑑藏印記及《墨緣匯觀》、《三虞堂書畫目》著錄來看,段天祐可能在元代為官。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段天祐做的不是大官,從帖中他的語氣即可窺得。
元人書法受趙孟影響,宗「二王」的較多,雖然有另闢蹊徑者,但不佔主導地位。段天祐這件行書以「二王」為本,吸收了一些米法,但少得可憐,因米芾也出自「二王」,所以在這裡段氏只把米芾作為臨寫「二王」法書的一種參照而已。段天祐此帖運筆嫻熟老練,瀟灑暢達,秀潤遒媚,節奏變化明顯,但更多的是中規中矩的行書寫法,字與字之間連筆節奏加快,並不太多,只有第8行「書籍許」,第11行前三個字「起善者」,第17行「更為物之」等三字或四字連筆,猶顯暢達圓潤,可愛生動。不足的是晉人那簡遠衝淡的氣息幾乎找不到了,所以在氣韻格調上遜晉人太多。書法可學,但氣息是無法學來的,如帖中的「月」和「疾」,都是右軍帖中的字,但只有形似,而沒有神採。此外,帖裡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習氣,也就是作者過於做作,行筆並未全身心的放開,刻意追求魏晉風韻,反而弄巧成拙,匠氣太足。所以我們時常講字的雅與俗、好與壞和一般書家與大書家有什麼區別,這些都不取決於作品的表象,而取決於作品所能呈現的境界,「無意於佳乃佳」這對於書法是一個千古不變的真理。(支榮慧)
作者簡介:支榮慧,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書畫收藏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並擔任中國楹聯學會書法藝術委員會委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