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正在吞噬我的花園,噴藥並不可靠,我決定手工滅蟲。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手工二字成了一道亮麗的商品招牌。手工襯衣、手工鞋子、手工鐵鍋,手工餃子……舊時代工藝水平的落後,人們不得不辛辛苦苦用手工製作。好不容易科技進步了,人們輕鬆了,讓手清閒一下,變成機械製造、電子製造,突然之間,手工製作又殺回來了。似乎手工製作猶如母乳餵養孩子一樣,總比奶粉來得可靠。
我是在窗外的公共花園裡想到「手工」二字的,一邊想,一邊笑。窗外這兩分多的公共綠地由我來照顧,我裝扮成了花園,種養了六十多種植物,木本、草本、灌木、藤本,各種各樣。尤其以月季為盛。我種了兩盆薔薇,雖然人人都說扦插效果好,但我卻是用種子播種出來的。那葉子嬌嫩無比,柔弱無比,猶如剛長出來的韭菜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月季、薔薇,葉子大片大片被什麼東西吞噬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小枝條。
我很惱火,但又找不到是什麼蟲子吞噬掉的。如找不到禍害的根源,一株株月季,還有這兩盆薔薇,都將面臨著滅頂之災。這樣下去可不行呀,我憂心忡忡。
有一天,我蹲在薔薇花盆旁邊,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去尋找,尋找蟲子的蛛絲馬跡。
突然,在一片被咬的只剩半片葉子的邊緣,看見一隻攀附在上面的小青蟲。哎喲,這顏色,綠的和葉子的顏色一模一樣。這保護色,絕了。如不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去尋找,根本看不見這傢伙。但在另一株月季上,我發現了十幾條小蟲,月季的葉子被吞噬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我怒不可遏,決定消滅它們。
如何滅呢?噴藥是不可靠的,前一階段消滅小膩蟲,噴藥時候,把我的牛蒡葉子全燒死了。也許不得法吧。突然之間,我想到了「手工」二字,自己先忍不住在花園裡狂笑一通。得,我來個手工滅蟲吧。我用葉子輕輕地把小青蟲一裹,兩個手指一捏,嘿,小青蟲頓時變成了一股綠水。也許,這很殘忍,這很血腥,這很暴力,但它吞噬薔薇的葉子不殘忍、不血腥、不暴力嗎?我知道,它們是以葉子為食的,不讓它們吞噬葉子它們也活不下去。大自然本身就是殘酷的,猶如人類一樣,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我們要想活下去,必須得以犧牲其他生命才能維持生存。在薔薇和小青蟲之間,我必須選擇一種,犧牲一種,那麼,我只能選擇薔薇,犧牲小青蟲。
我喜歡看歐美西部片,在那個曾經混亂的年代,法律、秩序、正義還不存在的時候,對付邪惡,對付暴徒,只能以暴制暴。正義的暴力是對邪惡的懲罰,是對有犯罪念頭之人的震懾。在和平的年代,有法律,有正義,但邪惡的暴力依然存在。如果暴徒在打我們右臉的時候,我們再把左臉迎上去,那麼,見義勇為和打抱不平的正義感便無立身之地了。道德,應該永遠是站在正義這一方的。
我一邊手工滅蟲,一邊胡思亂想。讓孩子們看到我滅蟲的舉動,孩子們會說我殘酷、血腥和暴力嗎?我知道他們是害怕蟲子的,他們會覺得我很勇敢嗎?當他們明白真相之後,他們又是怎樣的感受?成年人的回答是不足採信的,儘管他們想代替孩子回答,但他們畢竟不是孩子,也未必是孩子的想法。
我只覺得,很有趣,手工滅蟲,是我的一大發明。
我得守衛我的月季和薔薇,我和蟲子之間,是一場戰爭。(安武林)
【來源: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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