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黃孝紀
《蒔田》
從播種到插秧,差不多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故鄉曾有一句農諺:「插完早稻過五一,插完晚稻過八一。」意思是說,在「五一」國際勞動節前,早稻要插完,在「八一」建軍節前,晚稻要插完。表面看來,這樣的農諺似乎有點兒時髦,但其背後其實隱藏著古老的農事節氣,因為通常來講,每年「五一」過後就是立夏,「八一」過後就是立秋。也就是說,對於種植早、晚雙季水稻的故鄉,必須搶在立夏、立秋之前栽插好,方可不誤農時,贏得收穫。
在故鄉,稻田插秧,俗稱蒔田。蒔田是農耕村莊的大事,也是一件辛苦事,還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在生產隊時期,每年到了蒔田的日子,生產隊就會殺一頭大豬,按工分分肉。各家分得的豬肉,是蒔田這段時間犒勞一家人的美味佳餚。
不過,在此之前,鄉人還會有另一種美味收穫。那時,故鄉盛產油茶,冬天打完茶油之後,各生產隊都會有大量的茶枯餅,紫黑色,大如銅鑼,堅硬如鐵,分量沉重。對於農田來說,茶枯餅是很好的肥料,還能殺死螞蟥、泥鰍、黃鱔等稻田蟲害。因此,每年早稻插秧之前,各生產隊常會在那些不甚肥沃的水田裡,打上一輪敲成小塊的茶枯餅。茶枯餅在水中漸漸溶解,一層油脂浮在水面,在陽光下五彩繽紛。不一會,便有泥鰍、黃鱔、螞蟥及其他魚蟲,紛紛從水下鑽出來,四處狂亂遊動。村中大人孩子提著小桶、小盆,撿拾田裡的泥鰍、黃鱔甚至小魚,收穫甚多。
在生產隊蒔田,按每戶每日插秧的面積計算工分。每一丘稻田,事先都會有專人划行。划行通常是兩人一組,所用的工具,一是兩根用杉木條做的比尺,長度約四尺半,另有兩個短木樁,繞了長線,如同紡錘。划行時,兩人各拿一尺一樁一把稻秧,相對站在稻田兩邊的田埂上,從一端開始,每兩個比尺的長度為一廂,插下木樁,拉一直線,而後兩人拿了稻秧沿著長線相對插來,交匯於一處,形成一道綠色稻秧線。這些稻秧線,既是分隔線,也是村人蒔田的基準線。稻秧線之間,是九尺寬的空稻田,稱作一廂,能並排插十八蔸稻秧,每蔸間距約五寸。划行後的稻田,各戶從秧塘扯了稻秧後,自行挑選成廂的田塊拋秧蒔田。對於蒔田能手來說,他們蒔的稻秧,縱橫整齊,間距勻稱,看起來賞心悅目。孩子和少年蒔田時,雖有稻秧線為基準,但還是寬窄不一,彎彎扭扭,十分難看。在扯秧蒔田的日子裡,各戶都是全家老幼齊出動,人多力量大,人口多的家庭,蒔的田多,掙的工分也多。
分田到戶後,鄉人在稻田裡打茶枯餅的越來越少了,茶枯餅能賣錢,每年打茶油時,就會有人來收購。蒔田的時候,鄉人往往先在稻田裡撒一遍化肥,過磷酸鈣、碳酸氫銨、複合肥、尿素等。也不再划行了,反正都是自家的稻田,不需計算工分。
扯秧和蒔田,特別損腰。光著雙腿站在秧塘裡,俯首彎腰,右手不停扯秧,每扯一手,遞給左手接著,握住秧腰。當左手掐不住了,雙手合於一處,提著沉沉的稻秧在水面上下抖動,水聲譁譁,去除秧根粘連的泥塊和葉肥的殘渣。清洗乾淨的稻秧,拿一根稻草繞上幾圈紮緊,反手扔到身後,繼續扯秧。這樣站久了,彎腰久了,腰部酸痛得厲害。蒔田則彎腰曲背的時間更久,一天下來,全身像散了架。若是下雨,頭上戴著鬥篷,身上披著蓑衣或者薄膜雨布,幹起活來就愈發不便,更為艱辛。至於腿腳常被螞蟥叮咬得鮮血淋漓,那都不算回事了。
蒔田需要趕節氣,而各家犁田、挖田、耙田的時間又不盡一致。因此,有的人家蒔田早,有的略遲。親戚之間,鄰裡之間,相互幫忙蒔田的事情也就多了起來。分田到戶最初幾年,請人蒔田多以人情工、交換工為主。你幫了我家,我蒔完了,馬上幫你家;或者,你幫我犁田耙田,我們一家人給你家扯秧蒔田。請幫工的人家不需支付工錢,只要買幾斤豬肉及豆腐等好菜,盛情款待辛苦勞累的幫工人就行了。
後來,商品經濟在鄉村日益盛行,除了近親外,請外人扯秧蒔田,招待酒飯不算,還需要付給工錢。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村裡去廣東打工和建築工地務工的青壯年勞力日漸增多,在外獲得的收入遠多於稻田的產出。蒔田的日子,回村的人越來越少。在他們算來,往返車費加上耽誤的工日所得,已遠超出家裡僱人蒔田的報酬。留守在村莊的婦女和老年人,就成了蒔田的主力軍。有的年份,種田的人家,辛辛苦苦收穫一季水稻,扣除種子、農藥、化肥和犁田、蒔田等費用,還要蝕本。
於是,稻田轉租的現象,在村莊悄然出現。起初,一些常年在外務工的家庭,以每畝兩三百斤稻穀的代價,租給村裡願意耕種的人家。慢慢地,白給人家耕種都沒人要。由此,一丘丘的良田被拋荒棄置,越來越多,看著令人痛惜。
這時候,我在縣城已工作多年,我家的稻田只剩下父母兩人的。父母年事已高,卻總不肯放棄耕作自家的稻田,我也只好由著他們。每到蒔田的日子,父親都會打電話給我,叫我回來。我就馬上請了假,回家幫父母扯秧蒔田。
譁譁的洗秧聲,整齊蒔下的秧行,熟悉的腰酸腿痛,親切的泥土,一如往昔。當我插完最後一株水稻,光著一雙泥腿站在田埂上,面對眼前的新綠,常常心生喜悅。
《雙搶》
當稻穀長得粒粒飽滿,稻穗漸漸垂下了頭,廣闊的田野,仿佛大自然的調色板,由碧綠過渡到黃綠,且黃色日濃,綠色日淡,最終全然是一片明亮的金黃。金黃的稻田在江流兩岸深綠的山腳下伸展著,從一個村莊連綿到另一個村莊。站在村口眺望,視線所及的那些黑瓦的大小村莊,那些高高的江樹,那些行人,那些飛鳥,那些白雲,那些雞鳴犬吠,全然浮現在金色的大地上,令人心曠神怡。
早稻黃熟之時,正值大暑前後,是一年中最酷熱的時節。此時,秧塘裡的晚稻秧,也長得綠意盎然,須趕在立秋之前蒔下田去。在立秋之前的這一二十天裡,鄉人要與時間賽跑,搶收早稻,搶插晚稻,這就是故鄉一年中最辛勞最忙碌的「雙搶」。若是誤了農時,在立秋之後才插上晚稻秧,未來禾穗揚花之時,正趕上寒露風,結出的穀粒空癟,將會嚴重減產,甚至顆粒無收。因此,面對「雙搶」,誰也不敢怠慢。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故鄉開始種植雙季稻,「雙搶」一詞也由此誕生。那時還在生產隊,每年「雙搶」之時,生產隊的幹部每天都會吹哨子喊開工,統籌安排農事的進展和勞力的調配,割禾的割禾,打禾的打禾,犁田的犁田……全體社員分工合作,各司其職,整天在烈日下忙忙碌碌,天未大亮就下田勞作,要天黑了才收工,像打仗一樣,務必趕在立秋之前全部插好晚稻。我那時正當童年,記憶中也常早出晚歸,跟隨父母、姐姐,在田野間割禾、扯秧,甚至也蒔田,盡己所能,給家裡掙一點工分。在那個拼勞力掙工分的年代,村裡的每個孩子,基本上都是如此,早早地就要參加生產勞動。
分田到戶之後,我已是少年,父親年近七旬,母親年過五十,二姐比三姐大三歲,三姐比我大三歲,對於我們這個五口之家來說,勞動力薄弱是尤為明顯的,我作為唯一的男孩自然也就成了家中依靠的一名重要勞力。每年「雙搶」之時,正是暑假,我從中學回來,隨即就要投入到緊張的「雙搶」之中,那些「雙搶」的艱辛,也就體會得更為深刻。
割禾的日子,金黃的田野上,到處都是忙碌的人,打禾機的嗡嗡聲也時遠時近地傳來。為了趁涼快好做事,我們每天很早就起床,來到稻田裡割禾,各人手持一把月牙鐮刀,俯首曲背一字排開,從稻田的一端割開口子。割禾需眼疾手快,左手張開虎口,朝禾蔸處推握過去,右手的鐮刀隨之割下,嚯嚯有聲。每割一手稻禾,鐮刀一搭,順勢扭腰往側後一放,又迅速地割著。這時候,禾苗的枯葉和稻穗,不時在裸露的手臂擦過,留下絲絲劃痕;成群的稻飛蝨和各種飛蟲,也蜂擁而出,倉皇飛舞,撲叮在臉上、手腳上,又癢又痛。只需一陣功夫,我們身上的衣服就要被汗水浸溼。太陽出來之後,背上更如火烤,田野上感覺一絲風都沒有,悶熱難耐,臉上的汗珠時時都在流淌滴落。有的夜晚,月光明亮,我們也會在吃過晚飯後,開夜工割禾。夜裡割禾需面對月光,這樣看得清晰,不至於割傷手指。比起白天割禾,夜裡涼爽,村中有的勤勞之人,甚至通宵達旦。
打禾需要好力氣。分田到戶之初,打禾機作為原來生產隊的大件農具,通常是幾戶人家共同分得。因此,打禾就需要排隊。通常是,前一戶人家剛打完一丘田的稻穀,另一戶人家趕緊過來抬打禾機。各家的稻田並不一定相挨著,有的還離得很遠,這樣,每天同一臺打禾機總是不斷地被人抬來抬去,在田野間穿行。
打禾機寬大又笨重,長方體的桶身圍護構件由結實的木枋木板製作而成,尤其是在水浸爛泥田打過禾後,底部飽吸了泥水,更重了,再加上裡面的鐵齒滾子,少說也有一二百斤。抬打禾機是件苦差事,在生產隊的時候,一般是安排年富力強的中青年男子。分田到戶後,對於成年男子較多的家庭,抬打禾機不成問題,但在我們家,就成了一件難事。通常是二姐和我抬打禾機的桶體,三姐則挑側板和滾子。每次我們家割完一丘稻田後,我們姐弟三人就要去別人的稻田裡,把剛剛空閒下來的打禾機拖上田埂,拆卸下側板和滾子,翻個底朝天,才能抬上肩膀。二姐抬前面,我抬後面,一路跌跌撞撞跟著她,沿著彎彎曲曲的田埂前行,即便我的肩膀被打禾機的桶壁壓得疼痛欲裂,也只能咬牙忍著,一直要抬到自家稻田裡,才能放下。
裝配好打禾機,我們用手撥動打禾機的滾子,腳踏板在鐵連杆的帶動下緩緩上升,猛力踩踏一番,打禾機頓時發出嗡嗡的急促鳴叫,響徹烈日下的田野。我們三姐弟負責打禾,你追我趕,不停地往返於打禾機和附近割倒的稻禾之間。每掐來一大手禾,我們一隻腳立於踏板臺,一隻腳踩著踏板,雙手順勢將稻穗伸進打禾機,觸著飛速旋轉的滾子,並不斷扭動稻穗。嗡嗡聲裡,穀粒飛濺,打得板壁噼噼啪啪直響,有的甚至射出來,打痛我們的手和臉。
父親在打禾機後面忙碌著,他的腰差不多弓成了直角。他俯著頭,雙手伸進打禾機的大方桶裡,不停扒拉著稻穀及零碎的稻稈、稻葉、稻穗。這些零碎之物,我們俗稱毛芽(方言讀音),父親粗略揀出來,裝進他身旁的舊谷籮。方桶裡積聚的一層厚厚稻穀,父親則用撮箕撮出來,倒入新谷籮。當我們打禾之時,他幾乎難有直立身子的時候,背上褪了色的藍布舊衣服,被汗水和太陽共同雕刻出了一大片圓圈狀的鹽霜花紋。
當一處的稻禾打完了,我們便拖著打禾機的兩個前耳向前方滑行,父親在後面用力推著,軟軟的泥面上,留下兩道光滑的深泥痕。此時,若是谷籮全都裝滿了,我和姐姐便挑了稻穀送回家,父親方可以坐在田埂上,掏出薄膜菸袋和火柴,卷一根喇叭筒子吸著,稍事歇息。有時,父親也會挑了一擔毛芽送回家。毛芽裡面混雜著穀粒和細碎的稻穗,等曬乾了,用木杵敲打,過了篩,能得到不少稻穀。
母親早已將我們屋旁的自家禾場清掃乾淨,她負責曬穀和全家人的一日三餐。我們將稻穀倒在禾場上,母親就拿了刮板,將谷堆刮開,再用梳板一遍遍梳理,將稻穀梳得厚薄均勻,如同在禾場上攤開了一塊金黃的大燙皮,燙皮上是一圈圈清晰的梳齒痕,看起來很是漂亮。
這段日子,除了吃飯,我們大白天幾乎都在烈日下割禾、打禾、送谷、送毛芽,一丘稻田收割完了,再到另一丘稻田。傍晚時分,一家人共同在禾場上收谷、車谷、過秤,計算著稻田裡的收成。而後將曬好的稻穀,一籮一籮用手臂粗的麻繩扯到樓上,倒入谷廒存儲。
幾天過後,村前原本金黃的稻田,收割得乾淨而空曠。家家戶戶又忙著犁田、耙田、扯秧、蒔田。插早稻的一切工序,重新又經歷一遍。不同於春插的是,此時在毒辣的太陽底下,背上曬,田水燙,汗水淋淋,如同受刑,手指腳趾間爛得沒一處是完好的。儘管如此,當廣闊的稻田終於趕在立秋之前插滿了晚稻秧苗,滿眼又是一派淺綠的生機和再度豐收的期許,對於我們農人而言,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感到欣慰的呢?
《採藥草》
在兩分錢能買一盒火柴的年代,對於故鄉人家來說,除了種田作土飼養禽畜之外,哪怕能用辛勞和汗水換取一分一釐,都是好事呀!雖說我們這一帶的山嶺也談不上是深山老林,但一些尋常的藥草還是有的。那時鄉人有個傷風感冒頭痛發熱,多是自己找點土方子,用砂罐熬了,喝了湯汁,出一身汗,三兩天也就好了。當然,中藥鋪子,大隊部、公社和圩場上也是有的。許多年裡,這些藥鋪還收購幹藥草,給鄉人找油鹽錢多了一條門路。
暮春三月,金銀花迎風盛開。這種藤本植物,成叢生長,也常攀緣著高樹,爬得高高。它那絲條狀的無數花朵,雪白與金黃共生,讓人一眼就能輕易認出。在鄉人的生活經驗裡,金銀花是清熱解暑的良藥,摘來略略一蒸,曬乾了,能當茶葉,茶湯淡黃明亮,清香飄拂。金銀花的藤葉,可砍來剁碎曬乾,夏日裡熬洗澡水,能祛痱子。
夏枯草也是一種十分美麗的花草,路旁、溪岸、山野之上,十分常見。夏枯草一片一片叢生著,高尺許,細葉如甲,梢頭頂著一個拇指粗的穗子,酷似一段麥穗。穗子開花時,呈紫白色,香氣微醺。端午節後,夏枯草乾枯,短穗變成黃褐色,這時採收正好。這段日子,村莊的空坪和禾場上,常見一塊塊夏枯草被整齊鋪開在太陽下晾曬,已切去了根部。曬乾的夏枯草紮成眾多的小扎,日後就可賣給藥鋪。
比夏枯草更香的是香薷。在故鄉,香薷有兩種,大葉香薷和小葉香薷。小葉香薷藥用價值更高,鄉人多採來剁去根須曬乾賣錢。小葉香薷葉片細長,幹枝細瘦,喜愛生長在土質肥厚又當陰的山窩裡,尤其是墾山後的地方尤多。記憶最深刻的是,許多個烈日當空的盛夏午後,母親從山嶺上肩扛滿滿一大竹籃細葉香薷回家。我們便趁著母親做飯時,就拿了豬菜刀和木砧板,剁去細葉香薷那被泥土染黃的發達根須,隨之將其鋪在太陽下晾曬。
進入秋天,那些果實和塊根能入藥的野生植物,又成了鄉人採收的對象,比如金櫻子、黃梔子、金剛蔸、土茯苓……
金櫻子成熟後,變成橘紅,仿佛一個個小小的彈花錘,渾身密布針刺,摘時需十分小心,手腳很容易被劃出血口子。我們上山撿柴時,經常摘一些金櫻子,丟在地上,用石頭摩擦一番,擦掉那些密刺,咬開了,摳去裡面的粗糙毛籽,啃著皮殼吃,很香甜。婦女們採摘它作藥,則多是竹籃裡帶一把剪刀,這樣摘快得多。只是有的荒山上,金櫻子的刺長得實在太多太茂盛了,費了十二個小心走入裡面,要想退出來,就難了,牽牽絆絆,身上不添幾道血絲印子,是萬不可能的。摘回家的金櫻子,會被切開晾曬,鄉人相信其具有益腎的功效,因此各家也常用來浸泡紅薯燒酒。黃梔子比金櫻子好摘多了,黃裡帶紅,光亮鮮豔。除了藥用價值,成熟的黃梔子也是天然的染色劑,它的薄皮之中,是一包紅黃的籽粒,鄉人出紅薯燒酒時,常在盛酒的壇中,放入一兩個剝好的黃梔子浸泡,酒液就會被染成金黃色,很是悅目。
挖金剛蔸則是力氣活。山嶺上的金剛蔸很多,藤條直立光滑,綠得發亮,只是也多利刺,讓人平素不敢靠近。等到深秋,它的如掌大葉變紅脫落,枝梢只剩一叢叢鮮紅的小圓果,可吃,但澀得很。它的塊根如姜,也多刺。有許多日子,我喜歡與同伴一起到村前的對門嶺挖金剛蔸。金剛蔸堅硬,挖回家後需用柴刀將其剁成薄片曬乾,方可做藥。土茯苓是長藤植物,常附著油茶樹生長,它的塊根不大,藏在泥土深處,比挖金剛蔸費事多了。
冬天的原野上,金黃色的野菊花恣意開放,是肅殺氛圍中的一抹亮色。野菊花清肝明目,為鄉人所愛,也是藥鋪的常備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