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6月28日,斐迪南大公在塞拉耶佛被槍殺,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導火索」。
這句意義千鈞重的話,在距一戰結束101年有餘的現在。
已經逐漸成為歷史書上的一行冰冷鉛字,一個必要的常識。
一個多世紀過去,當親歷過這場災難的倖存者們都相繼離去。
這個人類歷史上無法原諒的愚蠢錯誤、這場奪走了超3500萬條生命的慘劇。
在一戰中逐漸奪得世界電影工業霸權地位的好萊塢,很意外地缺少對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重述。
該片發生的時間是1917年4月6日,電影中的這一天德軍進行了一次戰術撤退企圖誘敵深入絞殺緊隨其後的英軍。
而主角作為信使的任務就是在電話線被切斷的情況下將上級撤銷進攻的命令傳達給在戰線另外一頭準備進攻的德文郡二營,否則1600人將喪生於德軍的火炮之下。
我們耳熟能詳的戰爭電影大多是以二戰或越戰為背景(《拯救大兵瑞恩》,《敦刻爾克》,《血戰鋼鋸嶺》,《現代啟示錄》)。
而在彼得·傑克遜的《他們已不再變老》出現之前。
稍有影響力的美國一戰電影還只有劉易斯·邁爾通1930年的《西線無戰事》和庫布裡克1957年的《光榮之路》。
有些電影的做作在於它的情緒過度渲染,並不匹配情節和敘事,音樂恢弘霸氣,以掩蓋人物和故事的空洞。
《1917》在語言方面的貢獻大於它在思考力、價值觀和人性塑造方面的貢獻。
身處和平的人們,去讀血淋淋的死亡數據、去觀摩已冰冷的槍炮或許都是無用的。
只有看見一個個存在過的人,聽過他們的名字和故事,對他們產生情感又看著他們被無情碾碎。
這大概是戰爭片存在的意義,通過重塑地獄般的戰場體驗和刻畫出一個個牽動共情的具體人物。
給離戰爭既很遠又很近的現代觀眾們一場最生動也最深刻的反戰教育。
時間,這一電影最為基礎、最具決定性的元素,是今年許多奧斯卡系作品大做文章的對象。
《1917》的觀影體驗很像玩遊戲,跟隨一個角色,體驗他在戰爭中的第一視角。
這種觀影體驗在到時候國內大熒幕上,體驗會更佳。
比如穿越壕溝,爛泥地,溼漉漉,雖然四目無人,但是恐怖籠罩在頭頂。
《1917》「雕刻時光」的方式,是採用銀幕內外時間同步的一鏡到底,全片由一個連續不斷的長鏡頭構成。
當然,比起《俄羅斯方舟》這樣真正一刀未切的長鏡頭電影,《1917》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一鏡到底。
它仍然是由多個較長時間的鏡頭拼接而成,只是將鏡頭間剪輯的痕跡巧妙地隱藏起來,營造出一氣呵成的流暢視覺體驗。
這種藉助特效和剪輯實現的偽一鏡到底其實並不新奇。
希區柯克早在《奪魂索》中就已玩過。
而近年的《人類之子》以及奪下當年最佳影片的《鳥人》,也用CGI技術加持下的新玩法在電影史上留下重要痕跡。
《1917》作為第一部嘗試一鏡到底的戰爭片,有著相當大的勇氣和野心。
但當這種略帶實驗性質的偽一鏡到底成為《1917》的最大特點和賣點。
《1917》背後的故事和電影本身同等迷人,是電影工業中團隊合作特性和匠人精神的完美體現。
影片中的兩位小兵要一直向前去完成一項不能失敗的任務,而現實世界裡的這群專業人士,也同樣在齊心協力完成一個困難重重但必須成功的挑戰。
這解釋了《1917》為何在頒獎季大受歡迎,一方面,它普世的反戰主題和技術上顯而易見的偉大能深深打動廣大觀眾。
另一方面,那些為各大獎項投票的業內人士們,或許也會在《1917》的感染下,想起最初讓他們投身於這項藝術的那份熱愛。
不過,不管《1917》最終的獲獎情況如何,薩姆·門德斯用這樣一個聲勢浩大的項目承載私人情感。
將一部宏大的個人史詩送給已過世的祖父,本來帶著一種不計後果的勇氣。
1917年,阿爾弗雷德·門德斯這個身材矮小的通訊兵艱難地通過無人之地,而一百多年後,無數安享和平的人將記住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