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遊是我國偉大的愛國詩人,他的詩歌裡充滿的是家國天下、金戈兵馬。在他的詩裡,我們可以看到的是「鐵馬冰河入夢來」豪邁,看到的是「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的喟嘆,更可以看到他臨死前發出的「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絕唱。
可是,即使是這麼一個錚錚鐵骨的男子漢,也有自己忘不了的柔情。對,就是埋在他心底永不褪色的表妹——唐婉。唐婉曾是他的表妹,更是他的妻子,兩人伉儷情深地度過了幾年浪漫美好的二人世界。後來,陸遊的母親害怕兒子沉溺在溫柔鄉裡而忘了自己的前途,於是逼著陸遊休了唐婉。後來,陸遊遊歷沈園,偶遇唐婉,感慨系之,寫下了這首有名的《釵頭鳳》。
陸遊《釵頭鳳》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這首詞是陸遊在沈園重遇唐婉時寫下的,當時陸遊已經另娶王氏為妻,唐婉也嫁作他人婦了。在這次重逢之後,陸遊在沈園的牆壁上寫下來這首詞。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寫的是兩人相逢時的環境。唐婉那紅潤酥軟的小手,捧著黃藤酒杯,把盞言歡,共敘前程往事。看到那雙紅酥手,陸遊的心裡定是滿滿的感慨,這雙手,自己本來是想要執手偕老的,如今卻挽在了別人的手臂裡。
滿城春色蕩漾,已經開春了,自己卻仿佛還在冬夜裡。唐婉,亦如那遙不可及的宮牆楊柳一般,縱有千般嬌柔嫵媚,亦是自己無法再次觸及的美好了。
東風甚是可惡,一片歡情就這樣被他吹散了。此時的陸遊,定是想起了曾經種種的美好了吧。「一懷愁緒,幾年離索」正是自己分別後的現實寫照,時光雖然如流水,可是自己忘不掉的,終歸是忘不了的。
這首詞上闋寫再次相逢的情景,總結了自己這幾年的生活境況。最後連用三個「錯、錯、錯」,是在追悔自己當初做的錯事。如果時光重回,陸遊或許會有不同的選擇吧。
詞的下闋,將筆鋒一轉,卻去寫對面的唐婉了。你看那春色還是當年的春色,只是自己曾經愛過的人卻白白的瘦了許多,也許她這幾年過得並不幸福吧。每天晚上,她會不會默默地流下眼淚,感慨自己紅顏薄命呢?
永遠相愛的誓言還在耳邊,只是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人了,我也再不能向他傾吐自己相思的心緒了。你還是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莫、莫、莫」或許是陸遊最後能說的吧,也是他的希望,既然彼此已經這樣的,唯有各自安好。
陸遊自然無法忘懷曾經的事,只是,他又能做什麼呢?
唐婉《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陸遊寫下《釵頭鳳》之後,唐婉在後來的一次遊園中,見到了陸遊留下的《釵頭鳳》,讀完後,淚流滿面,感慨萬千,和了這首《釵頭鳳》。
在歷經被陸遊母親棒打鴛鴦後,唐婉對「世情」、「人情」有了深刻的認識,在她心裡,人情世情就是「薄」的,是「惡」的。這得是經歷了多大的痛苦,才有這樣深徹的領悟。「雨送黃昏花易落」,人間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但這些美好的事物卻也是很容易消散的,稍不留心,就只能成為追憶了,就像李煜說的「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一樣。在風雨之前,花易飄零;而在人世的風雨前,人易凋落。
陸遊說的「淚痕紅浥鮫綃透」是對的,唐婉確實是以淚洗面,只一句「淚痕殘」,讀了讓人心傷。自己滿滿的心事,想要說,卻無處說,這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今日不同往昔,而人也各自分散了,「飄如陌上塵」。自從分散後,唐婉身在痛苦中,每每夜裡思念,終成病身,生命只在風雨中飄蕩。事實也確實如此,唐婉在寫下這首《釵頭鳳》之後不就,就香消玉殞了。
世間最痛苦的時間,莫過於心裡有事而不能說出來;比最痛苦的事還要痛苦的,就是雖然心裡有事不能說出口,卻還要裝作一副開心的樣子。人吶,真是難做!
一個「瞞」字,道出了心裡多少的心酸苦辣。
愛情,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