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線」是創業邦推出的新欄目,立足醫療健康一線,捕捉行業內最新動態,致力於發現、報導那些已經或可能影響行業未來發展的人和事,並嘗試從中洞察醫療健康領域的新趨勢、新方向以及新的創投機會,以供參考。
文| 鍾小玉
編輯| 劉巖
頭圖來源| 圖蟲
#商業創新的力量#投資圈有一說法,「金眼銀牙銅骨頭」,將市場空間和行業利潤,一語道盡。眼科,作為專科中排名第一的「黃金賽道」,吸引著諸如高瓴資本、紅杉中國、淡馬錫等一長串一線投資基金,也造就了近2000億市值的巨無霸——愛爾眼科,以及其創始人陳邦湖南首富的地位。
眼科賽道,是民營資本和市場化作用於醫療領域的代表。也因其火熱,資本和創業者裹挾其中,形成一個充滿腥風血雨、人性交織的江湖。誰能再造下一個「愛爾眼科」?在這個江湖裡,有人修成了坐標,有人修成了浮標。
愛爾眼科的董事長陳邦,和達晨財智總裁肖冰一見如故——都是「湘軍」,是個蠻重要的因素。2007年,陳邦接受達晨投資的800萬元,按兩年後愛爾眼科登陸創業板的當日市值,達晨獲利超30倍,也讓後者一戰成名。而在2016年,愛爾眼科以1.2億元參與了達晨成立的基金,成為後者的LP。
這個剃了光頭,喜歡穿黑色襯衣的人,如今掌管著一家近2000億市值的眼科連鎖。陳邦在業內被視為「樂於合作」,合作的標誌之一是,圈子有開放度,且捨得分享利益。從愛爾眼科的成長路徑來看,陳邦給其造了很多個圈子,比如通過白內障免費普查等方式,積極參與到政府合作中,比如讓國內外投資方濟濟一堂,比如通過併購基金在市場上「化敵為友」。
成績也相當顯著。全國超500家眼科機構,全年營收100億,毛利率近50%,淨資產收益率(ROE)22.51%,是行業平均的近2倍——這是去年愛爾眼科的財報數據。圍繞眼疾手術、視光服務、屈光項目等業務,愛爾眼科通過「參與-培育-收購」的併購路徑,以及分級連鎖模式,迅速成長為全球最大眼科服務集團,市值在10年間暴漲了30倍。
成為股東的「心頭好」之外,在二級市場上,愛爾眼科也受到一線基金的追捧。據公開信息,高瓴資本曾於2018年以接近市價,約70倍市盈率(P/E),認購了愛爾眼科10.26億元的定增股份,又於2019年聯合淡馬錫,以股權轉讓的方式承接了愛爾眼科18.56億元的股份。
數據來源:睿獸分析,創業邦製圖
這一定程度得益於眼科賽道的市場潛力。眼科賽道為何會成香餑餑呢?「金眼科,銀牙科」,首先就體現在利潤率上。據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鑑數據,眼科淨利潤13%,約為專科平均淨利率的2倍,居於各專科的利潤率之首。
其次用戶基數大。據Frost&Sullivan測算,近年來民營眼科年複合增長率近20%,已超千億市場規模,且未見天花板。白內障、青光眼這類疾病都是剛需,2020年我國白內障患者超1.3億,在80歲人群中發病率70%-80%,促進了耗材如人工晶狀體的細分賽道,以及落地到線下醫療機構的診療服務賽道。而我國近視人群近6億,催生了諸如近視矯正和防控等消費型需求。隨著老齡化,以及消費觀念的改善,眼科市場將不斷有增量需求。
相比TMT,醫療沒有那麼大的爆發性,而眼科服務在醫療領域中,因為同時連接醫療和消費需求,又是與TMT最有共通性的賽道之一。
這也使得眼科賽道具備持續的吸引力。在服務方向,誕生了近2000億市值的愛爾眼科,即便如此,市場佔有率仍不到10%,其董事長陳邦還喊出「二次創業,再戰十年」的口號;器械方向,有愛爾康等巨頭,且伴隨國產替代趨勢和集中採購的政策影響,創業公司正在迎來快速做大的機會;而創新藥,則有做全球市場的潛力。
眼科賽道各細分領域龍頭/市值,創業邦製圖
身處其中的無論是資本還是創業者,都相信眼科賽道的市場空間,還能容納不止一家百億美金的公司。但誰能最終跑出來呢?
突如其來的「過山車」
雖然已經做到北京最大的眼科集團,美爾目眼科的創始人葉子隆,仍感覺遺憾。作為國內公認的白內障「四把快刀」之一,葉子隆於2003年便從同仁眼科出來創業,如今旗下8家醫院,並於今年6月份獲得光正集團的戰略投資。
確切的說,風開始刮是從2013年開始的。伴隨國家鼓勵社會辦醫等政策的推出,民營醫院數量開始增長,到2015年時民營醫院數量反超公立醫院,達到14518家,此後數量差距持續擴大。而民營眼科醫院,從2013年的72家猛增到2018年的709家,增長近10倍。
為何眼科醫院尤其增長迅猛?民營眼科醫院的競爭對手,不是公立醫院,而是其他民營連鎖,這是浩悅資本的觀點。相比諸如心血管、神經等專科,眼科其實在公立醫院是邊緣科室,且服務項目局限,這就給民營眼科醫院留下了改善體驗的缺口。而且民營醫院,在營銷機制上更加靈活,管理體系上也能有更大的用武之地。
美爾目葉子隆向創業邦回憶,那段時期其實自己的公司正處於風口上。第一追的人多,第二估值高。儘管美爾目於2017年接受了約印醫療基金投的第一筆資,開始集團化運營,但葉子隆復盤,「我們只融了一輪,沒有大比例地連續融資。這是個失誤。」
伴隨公立醫院改制併購的契機,以及大量資金從房地產市場轉向大健康產業,醫療服務市場於2015年前後迎來一波資本的熱潮。民間資本開始瘋狂湧入醫院,通過運營、託管、供應鏈集採等方式,攫取可觀的利潤。
所謂風口,一定是有大玩家作為註腳的。這當中出現了諸如華潤醫療、中信醫療等國有控股的資本玩家,也有鳳凰醫療(後被華潤醫療合併)、海航醫療(已破產重組)這樣的民營醫療集團。有親歷此時期的創業者回憶,當時海航集團動用幾十個億,專門成立海航醫療,挖來同仁醫院的院長、著名眼科專家韓德明做董事長,名噪一時。
據普華永道發布的報告數據,2013年至2018年,中國內地醫院共發生併購交易419起,披露交易金額近585億元。
華蓋資本路宇認為,從資本的角度,眼科也很適合民營資本進入。因為眼科的市場化做的比較好,用戶接受程度高,而且投資額度也不大。「一家眼科醫院兩三千萬也可以搞上來一個,但你要投一家綜合醫院,500張床,1000張床,可能投資額就要涉及到幾個億了。」
而相比單一的醫院形態,品牌連鎖能夠加大用戶認知,使複製成為可能。丹麓資本梁橋認為,眼科醫院連鎖具備相對高的可複製性,跟設備沒那麼複雜,以及對醫生的要求沒那麼高有關,類似早期體檢連鎖的發展軌跡。「運營能力強的,可能數據就比較好。」
水漲而船高。眼科醫院,成為這次熱潮中的火熱標的,加上愛爾眼科的示範效應,以及資本對下一個愛爾眼科的期待,創業者的估值預期也被拉高。一位非一線基金的投資人略感無奈,「有幾百家店的那種,市場已經在那了,也不是我們能投得起。而有些醫療服務項目,可能就做了一兩家,估值已經不便宜了。」
華蓋資本路宇記得,2017年看上北京的一家眼科醫院連鎖,盯了挺久,也談得比較深入了。但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把盡調團隊撤回。
這家公司創始人的報價,比路宇的預期高了一倍左右。而且還有幾家專業投醫療的基金,同時在做盡調。在對方的幾經催促之下,由於估值商量無果,路宇按下了暫停鍵。「當時我們盡調團隊還沒撤,人家已經快籤約了。」
但從現在來看,行業的過山車,來的很快。國內新醫改大背景下,醫院的利潤受到擠壓。2018年資管新規的出臺,讓資本瞬間進入寒冬,也凍死了一大批公司。2018年年底,市面上出現不少醫院開始賣資產包。包括大型PE機構中信產業基金,也在出售旗下的醫院資產,單獨轉讓和打包的方式皆有。儘管後來值得玩味的是,中信產業基金協助愛爾眼科,收購其體系外的26家「愛爾系」醫院,於2019年10月正式成為愛爾眼科的戰略投資人。
「特別反差。」華蓋資本路宇見過幾家醫院,拿過資料,「不是一地雞毛,一地雞骨頭肯定是有的。」
在他看來,前幾年醫院上市以後,在二級市場的表現普遍不太好,最主要的是上市都賺不著錢,資本開始更加謹慎。而醫療機構本身由於服務鏈條太長,管理複雜度高。「這也是很多大型地產公司現在在拋售,包括藥廠在拋售醫療服務資產的一個比較大的原因,就是玩不轉。」
這場寒冬,加速市場洗牌的同時,也考驗著身處其中的每一位創業者。處於快速擴張的美爾目,按正常的融資節奏,錢應該是能到帳的。但當時資本處於恐慌狀態,基金也「自身難保」。
葉子隆回憶,2018年下半年見了至少五十家投資機構,有些時候,白天幾乎每個小時都在見投資人。狀況也頻出,有一次協議都籤了,還是排他條款,結果到最後關頭對方變卦,直接耽誤了三個月。
資金周轉不開,企業面臨至暗時刻。最難的時候,葉子隆賣掉了一家醫院,這樣還能再撐幾個月,自己的房產也都做了抵押。「你知道什麼叫求爺爺告奶奶,我們融資在談的時候,還得裝作談笑風生的樣子,還要裝作大企業家應有的風度,還要告訴別人我們企業多有前途。」如今,美爾目接受光正集團入股,這位在眼科賽道紮根了17年的創業者,證明了公司的生命力。
眼科服務市場經歷的過山車,是資本環境與市場化衝擊的必然結果。而在市場趨於理性後,部分資本湧向了眼科產品方向,也一定程度刺激著賽道其他細分領域的發展。
睿盟希資本是2016年進入眼科賽道,第一支基金是美元基金。專注視覺科學,出於差異化定位的考慮,主要投產品端。睿盟希的創始人Rechel明顯感覺到水溫上升,是在2018年下半年。「突然間來跟我們交流的基金就很多了,之前其實我們有一點特立獨行的,甚至我出去募資的時候,別人都會說,眼科是啥,賣眼鏡嗎?」
高估還是低估?
據西安普樂的員工楊洋回憶,公司創始人是在2015年看準國產人工晶狀體的市場空白,花10個億買了專利成立的公司。後來創始人離開另起爐灶,投資人接盤。
產品上市後,這當中的利潤有多大呢?楊洋提到,材料成本不到10塊錢,賣給醫院500-800元,即使算上其他成本,利潤也能達30%以上,然後醫院再加價到2000元左右賣給患者。
但行業也很燒錢,比如研發需要的鑽石車床設備,500多萬一臺,人工晶狀體屬於第三類醫療器械,從研發到臨床一般五到八年,驗證了穩定性,拿到國家的註冊號,才能開始生產。
資金吃緊很正常,楊洋覺得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工資不按時發了。但他留意到,老闆今年時常帶人來公司參觀,可能與產品開始做臨床實驗有關係。一位被招募的白內障患者,做了手術後形容,「眼睛裡像安了個燈泡。」這多少給楊洋帶來了成就感,但他清楚下一步等待他的是什麼,「之後公司被收購的可能性是100%,產品太單一了,而且老闆的目的就是要賣掉公司。」
易凱資本吳優跟創業邦分享一個觀察是,眼科領域的創業者,存在「兩邊倒」的特點。一類被高估,一類被低估。懂資本的創業者,要的價格可能會比較高,但還是要回來看產品如何。如果產品好的同時懂資本,這就是優勢。如果產品不夠好的話,懂資本就是個劣勢。吳優認為,「投資人掙的就是低買高賣的錢,如果創業者本身價格要的高,產品又不好,那空間就會很小。」
被低估的創業者,則是大部分存在於科研機構,解決了一些核心的科學問題,但沒有成果轉化。吳優回憶,聊過的一家光機所,曾有過非常好的眼底檢查設備,在技術上存在突破,眼科醫生看過當時留的片子後,也評價很高。「但他們不知道臨床的價值,那臺機器就被拆了。」
對於賽道中創業者的風格,從業者劉業強也深有感觸。他曾供職於一家做生物材料的公司,產品主要應用於青光眼。在器械領域待的十年裡,他換了三任老闆,第一任老闆是科學家,產品有創新,但思維方式是——「市場還沒發展到運用我們技術的時候」。但劉業強覺得,公司的技術其實已經遠遠脫離市場了。
而後兩任老闆,則對市場過於關注,產品的創新力不足。「沒有創新的東西在,這其實是挺悲催的一件事情,只能原地踏步。」 由於缺乏醫院認知經驗,公司曾錯誤估計臨床實驗的時間節點,「老闆非覺得今年就能達到臨床階段,提前把銷售招了,結果銷售來了沒產品,又把銷售開掉了。」劉業強覺得追求市場估值的方式,反而讓公司失去節奏。
總體而言,相比國外的可比項目,國內的估值可能成倍的高。睿盟希資本Rechel覺得,本質還是供需差,隨行就市,國內公司管線相對更少,加上一點泡沫,自然價格就高了。「至少在我們自己的管線裡,美國一半,中國不到10%。」
華蓋資本路宇則認為,不少創業者都想用資本市場這個方法給自己的企業估值,這種方式導致預期很高。資管新規出臺前,投資者手裡都有錢,要價高也給得起。但後來發現企業做不出業績,就產生價值倒掛,新的投資人不再進來,企業就斷糧了。路宇記得最誇張的是創新藥,在研的項目一出口就要幾億美金估值的,還被爭著投。
眼科醫院,目前華蓋資本路宇還一家沒投,他在等市場價格繼續下調。賽道越是熱,他越是警惕。熱和賺錢是兩回事,路宇讓自己保持理性,「是機會嗎?沒賺錢,就不是資本的機會。」
對於高估和低估,投資人有更強的敏感度。投資,就是掙別人定價錯誤的錢。你投的項目被低估了,你賺,高估了,你就賺不著錢。但求穩妥的思路,也讓部分投資人變得「短平快」。
易凱資本吳優,因為做投行業務,接觸了不少財務背景的投資人,後者一上來就看財務數字。對此,吳優比較懊惱。像最近替一家海外眼科器械公司找買家,因為是虧損,報表上看起來不太好看,「投資真正想掙大錢,肯定是低買高賣。那什麼時候能低買?肯定是這個公司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財務不太好的時候。」如果不靜下心來去研究產品本身,怎麼能撿到一個真正被低估的公司。
下一個愛爾眼科在哪?
還能找到下一個愛爾眼科嗎?儘管眼科賽道的投資主題仍然很多,但一些頭部的大基金似乎沒有太多選擇了。
比如高瓴資本,為何多次在二級市場增持愛爾?對高瓴資本醫療深有研究的投資人認為,其首要邏輯是投行業裡的龍頭,這樣規模的基金不只是要去追求回報率了,還有穩定性。「因為它要求穩,你市場排名第一,不一定讓我三年之內賺的最多,但一定是三年內讓我風險最小的。」
而資本的聚集,也進一步推動了眼科賽道的併購整合。據醫學界智庫,眼科逐漸成為專科醫院併購的重心,2019年佔比達到70.8%。一位醫療領域資深觀察員認為,從市值維護的角度,併購也是趨勢,醫療服務的上市公司每年都需要增長,如果靠開新店來做,效果難以保證。「你只能通過併購,說白了就是人為地去創造出來一個業績,豐富你的財務報表,但是合規合法的。」該人士談到。
易凱資本吳優認為,未來大炮吃小炮還會更多。推動併購的資本方的動力在於,基金越募越大。現在一線基金如高瓴資本、IDG、紅杉中國,管理基金數額都幾千億等值人民幣了。「這種規模你不可能再去投幾千萬這種項目,想擴大規模的話,併購和整合就是核心的一種方式」,吳優向創業邦談到,「海外併購,就是原來雲鋒基金走的路;上市公司投資,現在高瓴資本走的這條路,單體投20個億還是小股權,還能退的出去。」
財務能力,也是多數投資人認為愛爾眼科難以複製的主要因素之一。愛爾眼科目前有多支併購基金,投出了超200家醫院,營收超20億元。去年10月愛爾眼科發公告,公司擬收購奧理德視光等30家基層醫院,其中包括收購了曾在新三板掛牌的愛瑞陽光眼科旗下的兩大資產,交易金額合計18.7億元,這被愛爾眼科董事長陳邦稱為「擴大朋友圈,加強基本盤」。而從財報數據,去年愛爾眼科併購所帶來的商譽,就達到了20多個億。
據去年全年財報,愛爾眼科的貨幣資金佔總資產超20%,愛爾眼科上市後一直維持在60倍P/E以上,收購的標的大多是20個P/E以下,基本是現金收,轉股的部分還可以共享上市公司收益,這對於被收購的公司很有吸引力。
「核心是說,能不能找到標的,能不能足夠包容,同時能不能一直在市場上有這個溢價收購。」對於愛爾眼科併購增長的可持續性,易凱資本吳優這樣談到。
丹麓資本梁橋則認為,產業資源是後來者相比愛爾眼科的主要弱勢,「你的變現肯定不一定要來自於服務,還會有一些諸如藥品等其他產品能組合進去。」對於周期長、重運營的服務,如果沒有匹配的產業資源,要去硬做的話,把控難度高。即使從一家做到十家,後面複製可能也會遇到管理能力的瓶頸。
愛爾眼科的產業資源如何建立起來的?一位業內人士這樣評價,「愛爾眼科是蠻願意合作的一個公司,不僅是跟其他眼科醫院的合作,基金的開放程度也是非常高,願意利益分享,也有更多人願意幫它。」
可能因為出生行伍,愛爾眼科董事長陳邦也更懂得規則的力量。合作背後是對規則的共識,而規則背後是人性。比如對於眼科服務而言,醫生是稀缺資源。即使有資金做收購,也不一定能像愛爾眼科這樣讓整體產生協同。目前,愛爾眼科通過「合伙人計劃」,旗下聚集醫生已超5000名,佔全國眼科醫生比例近13%。
在易凱資本吳優看來,醫生的生意,也是人的生意。做醫療服務,就是講究know how(如何做),如何滿足各方利益訴求,「一個院士在別人那做手術掙5萬塊錢,在你這做也是5萬塊錢,但他把你一個比如5000塊的醫生變成了能做3萬塊手術的醫生,然後你付給他1萬塊錢。這是醫療服務師徒制給你資本上帶來的附加價值。「這也是愛爾眼科構建管理體系的核心思路之一。
市場的動態性體現就是,沒有一層不變的格局。一家早期機構的投資者覺得,雖然複製愛爾眼科很難,但創業者為什麼一定要去複製呢?他認為,做區域或人群的差異化,是更靠譜的創業方式,而且這樣依然能夠做到上市的體量,比如駐紮上海的新視界、輻射西南的普瑞眼科、只做高端人群的希瑪眼科等。
資本也不會放棄尋找下一個獵物。一位接近高瓴資本的人士告訴創業邦,其實像高瓴這種股東,雖然在愛爾眼科身上賺了超10倍,但還是會覺得要「去愛爾眼科化」。在眼科的布局不能什麼都綁在愛爾眼科上,否則未來就可能連投資標的各方面都會減少,還是希望能打造一些企業。「公司長大以後,一個投資機構的話語權就會越來越小,所以肯定它會轉而去扶持一個相對小的企業。」該人士談到。
湧動的機會,以及定位自己
眼科賽道對於創業者和投資人的最大魅力,可能就是湧動的機會。判斷市場是否足夠包容,就看市場裡資源是否還足夠活泛,能夠流向資源相對弱的一方。對於身處其中的人,清晰定位自己,反而能不被風暴吞噬。
在葉子隆看來,像他這種眼科醫生創業,最大的誤區是,會在創業的時候把自己定位為醫院院長,陷入經營細節裡。一家醫院要做好,資金、運營、技術缺一不可。「你會發現,你不擅長什麼,缺什麼,就顯得那個特別重要。」
「搭結構、做規範、抓風口」,是葉子隆復盤17年創業的九字經驗。他覺得,其實十幾年做的事情,可以用五年的時間來完成。儘管過程走的慢了一些,但從來沒有迷失過。
葉子隆創立的美爾目眼科,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地方。比如堅持醫生辦院、醫生管院,以及將毛利低於消費類項目的醫療業務的比重,始終放在第一位。因為他想好了美爾目的戰略路徑,「通過傳統醫療打造品牌」。
睿盟希資本Rechel認清自己的方式是,把基金當做創業公司來運營,先打磨好商業模式,形成自己的一個閉環,然後做垂直深耕。在她看來,節奏對於小基金的影響可能是致命的,如果節奏錯了,或者冒進了,甚至是蹚了不必要的水,可能一眨眼就在市場上消失掉了。
「市場上有很多大白馬基金,其實已經拿走了市場上90%的資源。對於我們這種小基金,我會一直問自己,我們憑什麼能按照我們自己的想法活下去?這時候其實特別考驗定力。」Rechel說。
此次疫情的黑天鵝事件,讓睿盟希資本更加堅定了數位化戰略,關注數位化的診療手段,布局佔了整個一期基金份額的40%。
身處其中的人,都在被環境所調整,又調整著適應環境的方式。
人工智慧也在深入眼科賽道。同仁醫院眼科的醫生林彩霞坐在辦公室,她在幫騰訊覓影訓練AI。面前的一堆眼底照片,是騰訊覓影用來做青光眼的病灶篩查。林彩霞對找來的合作已經習以為常,大醫院的設備完善,她並不缺。但她知道,等產品訓練完成,會被送往二三四線城市和基層。那裡的市場,或許又有一番風雲變幻了。
(文中楊洋、劉業強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