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魯迅草木譜 」
魯迅:熟悉的陌生人
照片:海嬰與魯迅
魯迅的文字對於普通讀者尤其是涉世未深的學生來說,總有些艱澀難懂。今天,魯迅意外地被網友冠以「中國最強槓精」、「亞洲梗王」等封號。魯迅作為一位我們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天在這裡便想聊聊魯迅鮮為人知的B面。一個除了業餘愛好是看電影之外,還極愛花鳥魚蟲草木的魯迅。
如果魯迅生活在現代,可以方便地使用相機的話,想必他的鏡頭下應該不乏各種各樣的花鳥魚蟲。甚至他可能會選擇不再做一個文學家,而是投身於保護環境的事業中。他不僅自己熱衷於此,還「我不僅要我喜歡,我還要你也喜歡草木」來影響身邊人。
魯迅的草木之緣
魯迅的書
魯迅的一生都和草木有著解不開的緣。魯迅家裡幾代人都喜愛蘭花,稱得上是養蘭世家。1933 年 11 月 14 日,魯迅在致日本友人山本初枝的信中講道:
「養蘭花是頗麻煩的事,我的曾祖栽培過許多蘭花,還特地為此蓋了三間房子。不過這些房子,全被我賣了,這委實是蘭花的不幸。」
如果去了解過魯迅,你會發現周樹人也是他後來改的名字,周樟壽才是他原本的名字。但無論是改名前還是改名後,名字都是和樹木有關的。中國人的觀念裡,五行和名字關係極為密切。五行中缺哪一行,名字中一定要補上少的這一樣,這樣人生才能順遂。草木自魯迅誕生起,無論他是否願意,便和他有了解不開的緣分。
魯迅熱愛草木,卻終究未能走上學生物學這條路,他與草木只是有緣無份罷了。但魯迅未學生物的遺憾在三弟周建人身上得到了一定的彌補。
周建人一生從事植物學和生物學研究的道路,不僅是魯迅幫助選擇的,更是魯迅鼎力支持、極力推動的。魯迅熱愛植物學、生物學等自然科學,支持周建人治學,使之在哲學和生物學等領域均取得重要建樹,周建人於是成為魯迅無法完成的另一個自己。無論是否有緣,草木對魯迅是極為重要的。
終其一生,熱愛草木
魯迅《朝花夕拾》,1928年
魯迅對花鳥魚蟲、草木植株一直保持著熱愛,從童年到成人。其實從《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就可以窺得其中一角。對百草園的記憶從幼時起烙印在他的生命裡,然後就不曾消逝,不然也不會在他45歲的時候再坐在桌前,寫下童年時那片故土的蟋蟀、皂角樹、桑葚等,用一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去紀念、追憶他那充滿童真童趣的幼年生活。
魯迅的百草園不僅是他的童年樂園,也成為兒童成長過程中隱秘空間和人間樂園的代名詞,這個空間和樂園往往是由植物的形象、色彩和味道構成的,幾乎每個人的記憶中都有屬於自己的「百草園」以及與某幾種植物有關的深刻記憶。在現代,愛伺弄花花草草似乎總和中老年人畫上約等號,可是魯迅愛花是從小就開始的事情。但和小時我們對於某一事物的暫時性興趣或者說一時興起不同,魯迅對待種花也是尤為認真的。
《魯迅草木譜》插畫
周建人回憶魯迅「空閒時也種花,有若干種月季,及石竹、文竹、鬱李、映山紅等,因此又看或抄講種花的書,如《花鏡》,便是他常看的。他不單是知道種法,大部分還要知道花的名稱,因為他得到一種花時,喜歡盆上插一條短竹籤,寫上植物的名字」 。這看起來的確不像是一般的玩兒。所以周建人說:
「魯迅先生小的時候,玩的時間非常少,糊盔甲,種花等,可以說玩,但也可以說不是玩,是一種工作。」
種各種各樣的花,去查找每一種花的名字,給花收籽,然後來年繼續種。他這種認真嚴謹的性格和他後來的治學、寫作也都相呼應。他熱愛花鳥魚蟲, 也把自己的精力奉獻在與之相關的工作。
魯迅翻譯的《地底旅行》和《月界旅行》
魯迅自日本歸國後,在友人許壽裳的舉薦下,到浙江兩級師範學堂(杭高前身)當起了化學課和博物課這兩門課程的教師。在任教時魯迅提倡種樹,先後帶領學生去西湖周圍的孤山、葛嶺和北高峰,以及禹陵一帶採集植物標本。最初是為了活躍學生上植物課的氣氛而開始的標本採集工作,卻因為其認真的態度,為當時中國的自然科學研究做出了示範。
魯迅翻譯了很多關於自然的書籍,編《蒔花雜誌》、撰寫著《中國地質略論》和《說鉬》,翻譯《地底旅行》、《月界旅行》、《北極探險記》等,還手抄《南方草木狀》、《園林草木疏》、《竹譜》《筍譜》等前人關於植物的著作名篇。他還愛描畫臨摹那些花草樣本圖,一個個描摹下來,積澱了深厚的美術實力。如果不是他在學醫的過程中轉了志向要救國人思想於水火,魯迅大概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地質學家或者生物學家吧。
魯迅文字中的草木
《魯迅草木譜》插畫
草木是滲透到魯迅的生命中的,魯迅的文字中隨處可見對於草木的描寫。在寫給弟弟們的詩作中流露著魯迅的草木情結。1901 年 3 月,在南京上學的魯迅給弟弟們寫了三首七絕,即《別諸弟三首——辛丑二月並跋》,其中有一首是這樣寫的:日暮舟停老圃家,棘籬繞屋樹交加。
悵然回憶家鄉樂,抱甕何時共養花?
我們常常通過文字接觸到一個犀利、冷酷的魯迅,那如果得知魯迅將一盆梔子花作為禮物送給表弟,你也會發現他竟是一個如此細心多情的人,更何況這盆梔子花還是飄洋過海從日本帶回來的。用現在的話說,魯迅可謂一個「暖男」。
《魯迅草木譜》插畫
「我想去學生物學」本是魯迅放棄醫學時安慰藤野先生隨口所說的一個謊言,但其實無論是從魯迅幼時對草木的認真,還是平日裡對草木書籍的關心,甚至生命的最終還惦記著《昆蟲記》的翻譯等都可以看出。這就像是開玩笑般地說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願望,但魯迅深知「學生物」這是一生不可實現的夙願,因為有更為急迫的事情等著他。
在他所創作的小說中,亦不乏樹木的影子。小說《懷舊》的開篇是從一棵青桐寫起的:「吾家門外有青桐一株,高可三十尺,每歲實如繁星」。在《秋夜》裡寫下了著名的句子:「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魯迅生活中的草木
插畫:魯迅書桌上的水橫枝
無木不居,無樹不歡。魯迅對樹木的喜愛是毫不含糊的,他愛住在有樹木的地方,樹木為魯迅提供一方遮蔽身體和心靈休憩的場所。魯迅伺弄和照顧它們,還用那一桿沉重的筆將它們書寫到中國文學史中。
1912年魯迅隨教育部到北平,在北京紹興會館的眾多居所中,他選擇了那個「有槐樹藤蔭之美,更為獨立幽靜」的補樹書屋。在這裡,園中的槐樹見證了筆名「魯迅」的誕生,構成了《狂人日記》誕生的地理或生態背景。在廣州白雲樓,他的書桌上放著一盆「水橫枝」,「就是一段樹,只要浸在水中,枝葉便青蔥得可愛。看看綠葉,編編舊稿,總算也在做一點事」。
這個為救國人思想於水火的鬥士,在與世長辭後,終於可以安心與他愛的草木為伴。魯迅墓兩旁兩棵四季常青的廣玉蘭靜靜地張開枝杈,環抱著這個嚴肅又可愛的人。
06.24
20:00 」書中樸光「微信社群
微信社群在線直播
6月24日 20:00《魯迅草木譜》線上分享會,特邀嘉賓薛林榮老師將從草木的角度出發為我們解讀魯迅先生的「另一面」。這次分享會,我們將會討論:
· 魯迅的名字「周樹人」是如何起的; 四季桂和百草園在魯迅的童年記憶中點據什麼地位;見證周氏兄弟親情與決裂的八道灣大葉楊; 「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為什麼代表著魯迅式的孤獨; 魯迅作品中的草木描寫與典型環境營造。
關於嘉賓
1977年生,甘肅秦安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長篇歷史小說《疏勒》,散文集《一個村莊的三種時間》,隨筆集《閱人記》《處事記》等。作品散見於《散文》《北京文學》《散文選刊》《南方周末》等刊物。曾獲黃河文學獎等多個獎項。現居甘肅天水。
問題入選者將獲贈圖書1本
[ 可複製後填寫 ] 行走的樸光
資料來源《魯迅草木譜》 插畫: 巴哈
鳴謝:廣西師大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