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ー年七月十四日,曾國藩吃過早飯後,拜訪了幾個好友,最後來到唐鑑的府上,向他討教檢身之要和讀書之法。曾國藩深受啟發,將唐鑑的一些核心思想記載了下來。曾國藩寫道:「聽之,昭然若發蒙也。」
曾國藩的步入仕途的道路非常坎坷。一直到道光十八年,時年二十八的曾國藩,經過二十三年的寒窗苦讀,七次考秀オ、一次考舉人、三次考進士的坎坷經歷,終於考上進士,並點了翰林。從此改變了人生軌跡。
入了仕途的曾國藩,在京做官,且所在職位有機會接近皇帝,前途一片美好。曾國藩的志向遠不止於此,歷經艱辛終於過了科舉這一關,讓曾國藩有了更強的自信,更遠的目標,「遂然有效法前賢澄清天下之志"。
曾國藩實現「澄清天下之志」的方法就是廣交朋友,虛心求教。他在與朋友的思想碰撞中,慢慢形成了自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思想。而這次與唐鑑的交談,又至關重要。
唐鑑當時六十四歲,為太常寺卿,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員。在學問上,他著作等身,頗有名望。不過唐鑑比較賞識曾國藩,當時曾國藩只有三十ー歲,是一個從七品翰林院檢討,年齡、職位、名聲都遠遠不如唐鑑,但是唐鑑曾經還親自去曾國藩家,與他一起參加文學活動。
曾國藩拜訪唐鑑,主要問了兩個問題:一是檢身之要,二是讀書之法。
所謂檢身之要,就是儒家所說的修身。儒家把「修身」放在第一位,曾國藩也想看看唐鑑有何高見。唐鑑認為,修身就應該以朱熹的《朱子全書》為宗,不能泛泛而讀,要熟讀精讀,讀懂弄通。同時要把這本書當中的一些理論付諸於實踐,時刻用來規範自己的行為。
所謂讀書之法,就是如何去做學問。唐鑑認為,研究經典,應該先專一地研究一部經典。正是觸類旁通,一部經典如果能夠精通了,其他經典則可以觸類旁通。如果剛開始就廣而不精,那麼最終的結果就是一竅不通,只能算個半吊子。唐鑑先生一生最喜歡的經書是《易經》。
聽了唐鑑先生的高論,曾國藩有所觸動,於是繼續問道:「關於經邦濟世這門學問,怎樣才能有所成就?」唐鑑認為,經邦濟世的學問,都在歷史中。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古人的成敗得失是最好的經驗。把古人的經驗教訓化為己有,那就有了定國安邦之才。
唐鑑先生認為,詩文詞曲這些都是小伎倆,不值得過分地去鑽研。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義理」上。只要「義理」大成,那些雕蟲小技就不在話下了。所謂「義理」,就是天文、地理、哲學、社會、人性等方面的深刻道理。
唐鑑先生還舉了一個例子,翰林院侍讀學士倭仁,一個是蒙古正紅旗人。倭仁非常注重修身,一言一行都非常的實在。他每天從起床到睡覺,一言一行、一思一想都記錄在日記裡,特別是心裡冒出的沒有克服的私慾,外在行動不夠符合規範的地方。倭仁比曾國藩大七歲,應該算是唐鑑的最得意的門生了。
唐鑑先生曾經特意強調過:要堅守自己的內心,即守定一個宗旨不分心,做到「主一無適」。而不是自己的本心已被其他慾念侵擾之後才警醒,只有做到這樣,才算叨叨「閉邪存誠」的境界。
曾國藩的思想受到了較大的衝擊。為了科舉,曾國藩一直在讀聖賢之書,在精研詩文之道,哪裡想過要深究「義理」。倭仁的例子更是給他震撼,可能此時的他才明白「身體力行」四個字的含義吧。唐鑑的話都讓曾國藩有茅塞頓開之感,如同再次啟蒙。從那以後,研究義理之學,反省自身,便成為曾氏堅持一生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