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AI財經社 吳傲寒
編輯| 張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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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日,北京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發布《關於向社會公布2020年第二批重大勞動保障違法行為的公告》,其中,包括漢能移動能源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和漢能太陽能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在內的6家漢能系公司被列在案,緣由均為「拒不支付勞動報酬」。
據公告信息統計,上述6家漢能系公司在去年5到10月間拖欠勞動者工資總計超過1.66億元。
事實上,漢能自2019年5月以來就不斷被曝出欠薪,去年10月還發生了近200名員工到漢能集團總部維權的事件。同月15日,漢能集團創始人李河君發布《致全體員工的一封信》, 承認出現薪資緩發、社保緩繳等現象,並宣稱11月可以恢復正常發薪。
不過,當初的許諾被如今的事實證明為空談。據上述公告內容,2019年12月底,人社局依法作出行政處理決定,責令上述涉案公司支付勞動者工資並加付賠償金,但6家均未履行行政處理決定。
欠薪事件只是漢能眼下危機的一角。自2015年漢能旗下上市公司漢能薄膜因涉嫌關聯交易、操作股價被停牌處理後,漢能的財富帝國正在逐漸崩塌。
從「首富」到「首負」
漢能集團曾是國內規模最大、專業化程度最高的清潔能源發電企業,並依靠水電業務積累了巨額財富。
2010年6月,漢能與港股上市公司鉑陽太陽能技術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鉑陽太陽能)籤訂了一份價值25.5億美元的長期訂單,並耗資11.7億港元認購後者約49.11億股份,佔其擴大股本的51.57%。
經過後續幾次股份認購後,漢能也因此成為鉑陽太陽能最大的控股股東。2013年1月,鉑陽太陽能正式更名為「漢能太陽能」,這標誌著漢能旗下太陽能發電業務完成了借殼上市。2014年10月,漢能太陽能又更名為漢能薄膜發電。
當時,薄膜發電產業是國家五大戰略性新興產業,更名之後,漢能薄膜股價一飛沖天,到2015年3月,其市值高達3000億港元左右,超越了當時國內所有太陽能企業市值的總和,漢能創始人李河君也因此榮登中國首富寶座。
因其在資本市場令人吃驚的表現,漢能薄膜在當時一度被稱為「妖股」,被認為是一家難以讀懂的公司。李河君卻對此聲稱,「沒讀懂漢能的人,都賠得很慘」。
不過,風光背後卻是因涉嫌關聯交易和操縱股價而帶來的質疑。
從2015年1月開始,《金融時報》針對漢能薄膜發表多篇報導,稱自2010年以來,漢能薄膜合計實現的148億港元營收,「幾乎全部為向母公司漢能集團銷售設備所得」。此外,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香港股市幾乎每個交易日的下午3點50分,都是漢能薄膜「財富暴漲的黃金時刻」。
因而,《金融時報》質疑漢能薄膜存在大量關聯交易,其股價波動背後也存在操縱嫌疑。事實上,除《金融時報》外,當時亦有多家媒體對漢能薄膜與漢能集團及其關聯公司之間的關聯交易做了不同程度的揭露,鳳凰財經則報導稱,香港證監會早就開始調查李河君,但一直找不到確切證據。
在衝頂股價最高點僅僅兩個月後,漢能薄膜面臨的情況就急轉直下。2015年5月20日,漢能薄膜股票遭到拋售,開盤後短短20多分鐘內,其股價暴跌46.95%,公司市值蒸發1440億港元,李河君的個人財富也縮水1160億港元。隨後,漢能薄膜緊急發布停牌公告。
2015年5月28日,香港證監會公開表示已對漢能薄膜展開調查,隨後的7月15日,香港證監會勒令漢能薄膜停止買賣,並不得復盤。同年12月,漢能薄膜甚至因拖欠辦公室房租176萬港元而被業主訴至法院追債。
據其2015年財報顯示, 漢能薄膜全年虧損約為122億港元,接近前四年盈利總和的兩倍。同時,其商譽減值高達79.15億港元、再算上7.7億港元的物業減值和9.7億港元的無形資產減值,合計達96.55億港元,約佔全年虧損額度的80%。 在隨後的幾年中,儘管其經營狀況逐漸緩解,但截止到2018年底,漢能薄膜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卻僅剩3.6億港元。
受上市子公司醜聞的影響,漢能集團也遭遇了資金危機,為此漢能曾多次進行資產抵押以維持資金周轉。
在2019年的一次公開演講中,李河君曾回憶那段「艱辛歲月」:「2015年5月20日到2015年底,(漢能薄膜)市值損失了1400億到1600億(港元)。銀行抽貸好幾百億,授信也不給了,那半年總共2000億(港元)沒有了。」
在此背景下,漢能曾一度要求員工購買內部非公開定向融資產品。據知乎用戶「Winter」的自述,從2018年6月開始,漢能職級為9級的員工每人需出資20萬,之後每級遞增10萬,「不交錢走人」。後經過媒體曝光後,漢能才將強制改為自願,不過每人仍需認購2萬起。
據公開報導,漢能自從2018年11月就開始了數輪人員優化,並在連續兩個月工資緩發後,於2019年5月開始拖欠員工薪水,後續更是斷繳員工社保。
2019年6月,漢能薄膜從港交所私有化退市。據《財經》報導,彼時共有以現金或股票置換兩種退市方案,後來漢能放棄現金置換,以私有化換股方式進行。這也在當時被解讀為,側面反映出了漢能流動資金的緊張。
為了講出新故事,漢能也曾加入新能源造車的隊伍。
2016年7月,漢能發布了4款Solar(太陽能)系列車型,並宣布將以太陽能動力汽車的方式進軍新能源汽車產業。李河君當時也誇下海口:漢能太陽能汽車將在3年之內實現量產,預計第一期量產30萬輛。
但是,「漢能牌」太陽能車至今沒能面世。2017年,漢能旗下全資子公司Alta Devices與奧迪合作開展薄膜太陽能電池研發項目,並計劃於當年底推出首輛原型樣車。如今看來,僅僅拖欠員工薪水就高達1.66億元的漢能,其造車大業勢必也難以為繼。
多項資產被拍賣或查封
危機之下,不僅漢能旗下包括「Solibro」在內的多家子公司已經破產,因其無力還債,伴隨著多起債務糾紛,漢能名下的多項資產也遭到拍賣或被查封。
李河君以及他的漢能是以水電起家,尤其是漢能斥資200億元建設的金安橋水電站,據稱其規模是葛洲壩水電站的1.5倍,並被稱為是漢能的「利潤奶牛」「印鈔機」。李河君曾在公開場合談到,「金安橋每天帶來的利潤就有上千萬」。
不過,據《中國經營報》於2015年12月的報導,自2009年6月4日起,金安橋水電站有限公司股權先後出現45次股權出質登記信息,其中有25次處於「有效」狀態,涉及股權逾20億股,包括中國民生信託、四川信託、嘉實資本等多家金融機構牽涉其中。2015年6月19日,漢能將價值2.4億元的金安橋水電站股權出質給錦州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金華支行。
2019年8月,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發布公告稱,將於下月對金安橋水電站兩筆共計51.36%的股份舉行拍賣,而拍賣原因則是漢能債權人中國民生信託和嘉實資本管理申請強制執行。
此前,在上述兩家機構的申請下,法院就已實行了凍結、劃撥了被執行人漢能和李河君的存款及應付投資溢價等措施,但是仍不足以履行其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
不過,在拍賣舉行的前一天,法院撤回了拍賣項目,具體原因為:案外人對拍賣財產提出確有理由的異議。
隨後在2019年12月10日,金安橋水電站兩筆共計24%的股權又被舉行拍賣,但因無人出價,於當日流標。同年12月23日至24日24小時內,法院同時對金安橋水電站股權舉行了18場網絡拍賣會,其中17場均因無人出價流標,只有四川信託有限公司以4278.06萬元報價拍得1766.67萬股股權,較評估值高出2730.8萬元。
據天眼查,如今金安橋水電站第一大股東為金江水力發電集團有限公司,後者董事長的最大股東名為李偉均。據以往報導,李偉均系李河君之弟。2018年12月,漢能控股集團大股東發生變更,李偉均接替李河君出現在股東名單中。當時有媒體解讀為李河君將股份轉讓給弟弟正是為了躲債。
2019年10月,因長期大規模欠薪、漢能員工申請仲裁進入強制執行階段,漢能旗下全資子公司北京創昕裝備科技有限公司被法院查封。2020年3月,海南漢能薄膜太陽能有限公司被海南省第一中級法院查封,原因是「立案執行海口市國有資產經營有限公司與被執行人海南漢能薄膜太陽能有限公司、金江水力發電集團有限公司借款合同一案」。此外,漢能位於山東聊城的產業園內12條生產線和帳戶內2億元現金等資產也遭到了查封。
2020年6月18日,漢能光伏科技有限公司的債權以起始價2.1億元在阿里拍賣平臺舉行了拍賣,並於次日競拍失敗。
據彼時拍賣公開的資料顯示,中國信達北京分公司此前收購了漢能集團對漢能光伏科技的不良債權,約定截止日期為2019年9月8日,不過後者並未按期償還。截止到2020年5月31日處置時點,債權金額為33718.49萬元,其中債權本金30400.00萬元,應付未付重組寬限補償金446.67萬元,違約金2871.82萬元。
另據全國能源信息平臺信息,中國信達分公司向法院申請查封了漢能光伏持有的漢能水電開發有限公司90%股權及漢能發電投資有限公司100%股權,並對金安橋水電站電費結算帳戶進行了輪候查封。
自今年初以來,曾有多家媒體報導,漢能正積極與國資接觸,希望通過混合所有制的方式,進行兩方或三方合作,以擺脫困局。
不過,在各地資產遭到查封的情況下,漢能手中除了2萬項左右專利外並無太多談判籌碼,尤其是面對巨額債務,無論是誰來接盤想必都會思量再三。
2019年6月漢能薄膜完成私有化退市後,李河君在回憶過建設金安橋水電站和發展薄膜太陽能產業的艱辛之後,曾這樣說,「外界都說這是漢能的兩個傳奇,都以為是不可能的事,都覺得漢能要必死無疑的事,但我們跨過了兩個鬼門關」。
可是,漢能是否能平安跨過眼下的鬼門關,如今更加撲朔迷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