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伸出一隻赤裸的臂/平放在壁上/讓一片白堊的顏色/襯出那赭黃的健康//青色的河流鼓動在土地裡/藍色的靜脈鼓動在我的臂膀裡//五個手指/是五支新鮮的紅色/裡面旋流著/土地耕植者的血液//我知道/這是生命」。這是艾青的一首小詩《生命》中的幾行。生命何其珍貴!生命何其美麗!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用盡千言萬語來讚美生命。剛剛講過蘇教版初中語文八年級下冊第一單元《詠物抒懷》,我發現在幾篇短短的託物言志文章中,無一不滲透著作者對生命的思考和謳歌。即使文中所言之志,讚美的是革命者、人民、戰士、鮮花,生命元素,像一條曲折蜿蜒若隱若現的小河,在其中暗流湧動,不經意間便會斬露頭腳。 《海燕》:生命,因勇敢搏擊而美! 高爾基筆下的海燕,「像黑色的閃電,箭一般地穿過烏雲」,「它飛舞著,像個精靈」,「它在大笑,它又在號叫」。《海燕》寫於1901年的俄國,當時歐洲的工業危機蔓延到俄國,俄國的革命鬥爭正如火如荼,猛烈動搖著沙皇統治的根基。有革命、有鬥爭、就會有犧牲。也有人懼怕革命會改變自己「暫時做穩了奴隸」的安逸生活,也有人害怕革命中會受傷犧牲,更有人懶於接受一切改變,寧願生活在舊世界裡,就像那些海鴨、企鵝,在暴風雨來臨之際瘋狂逃竄。這就更突出了海燕,它在烏雲和閃電之間穿梭,勇敢地與黑暗環境進行搏擊,它的生命,因搏擊而美!美在敢為天下先,順應歷史潮流;美在願為天下蒼生謀福祉,與當時的統治者分庭抗禮;美在不怕流血犧牲,誓為真理鬥爭到底! 《白楊禮讚》:生命就是堅強挺立和生生不息
白楊樹是多麼普通又樸素的一種樹,西北高原上隨處可見,質樸到幾乎被人們忽略。然而,它卻被作家的慧眼所識:「當你在積雪初融的高原上走過,看見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這麼一株或一排白楊樹,難道你就只覺得它只是樹?」20世紀40年代初,國民黨仗著有美帝國主義支持的黃金和先進武器,先後發動兩次反共高潮,第二次反共高潮——皖南事變尤為慘烈。在內憂外患之下,我們沒有屈服,不羨慕別人有先進的裝備,不理會別人的挺拔高貴,不可一世,我們只是如白楊樹一樣樸質地生長著,穿過風沙傲視荒原、堅強挺立、繁育後代。生命之美就在於這樣的堅強挺立和生生不息。讓貴族化的楠木去笑吧,我們卑微卻堅強,從泥土風沙中長出,有著鋼鐵一般的堅強意志,子子孫孫、生生不息。
《石榴》:「夏天的心臟」生命美在蓬勃向上
「五月榴花照眼明」。春天自有無數花朵爭妍鬥豔,秋天菊開燦爛似錦,冬天也有臘梅傲視風雪。唯有夏季,陽光太強烈、太酷熱,纖塵不染的荷花依水而開,自可躲去幾分暑氣,而榴花,就不那麼幸運了,從烈日下的焦土之中長出、開放。「對於陽光的直射毫不避易的深紅色的花」,真是「夏天的心臟」。心臟,生命的核心所在,如果不是榴花那麼勇敢、那麼蓬勃向上,怎敢和烈日強光對抗?不敢面對強光並怒放於其中,怎能成為「夏天的心臟」?石榴花的生命之美,美在不畏懼、不躲避,永遠保持著奮鬥的精神和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就像1942年的中國人民,外有日本侵略者大步踐踏,內有國民黨的窮追不捨,感嘆生命多舛的同時,只有迎難而上、不怕困難,為了人民能過上太平日子,不惜犧牲前途、家庭、甚至生命,在戰火中永保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石榴花,不正也體現了這一點嗎?
《紫藤蘿瀑布》:你的生命如此多情 《紫藤蘿瀑布》是《詠物抒懷》單元這幾篇文章中最貼近現實生活的一篇,因為她不是來自於戰火之中,而是來自於和平年代。即使和平年代,生活中也難免不盡的愛恨情愁。宗璞是著名哲學家馮友蘭之女,早年的優越生活讓她不知愁滋味,然而當歷史的指針轉到1966——1976年時,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慘烈的迫害使她一直心有餘悸,更不幸的是1982年,她唯一的小弟患上了絕症,將不久於人世。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一株怒放的紫藤蘿,「我只是佇立凝望,覺得這一條紫藤蘿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流著流著,它帶走了這些時一直壓在我心上的焦慮和悲痛」此刻她忘記了一切痛苦。簡簡單單的小花,也曾被摧殘,但仍會美麗盛開。「花和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 她把這樣的鼓勵給了自己,讓她有了力量,在小弟過世之後,把這個消息告訴當時也在住院的老父,然後,把千鈞重但一力挑起,勇敢地生活下去。生命有時很脆弱,抗不過一場疾病;生命有時也很堅強,忘卻一切悲傷繼續向前流淌。紫藤蘿,正好像女作家宗璞一樣,你的生命如此多情,又堅強。
掩卷而思,海燕、白楊、石榴、紫藤蘿,一個個形象躍然紙上,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也在腦海中浮現。孟德斯鳩曾說過:「能將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人記憶中,生命仿佛就加長了一些;光榮是我們獲得的新生命,其可珍可貴,實不下於天賦的生命。」在這幾篇託物言志的文章中,無一不滲透著對生命的謳歌和讚頌,把這些生命的元素寄托在讀者的記憶中,它們便加長了,永遠永遠地傳承下去。這一點,也許作者在寫文章時已經想到,讀者也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