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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思琪
圖文：審稿-嘟嘟、排版-斯凱勒
封面圖：©Maksim Dubinsky / Shutterstock
去年十月份中旬，我從以色列希伯來大學做完博士後研究來到中國上海開始工作。我向一群在上海剛認識的中國朋友發問：「你們對以色列這個國家或是猶太民族有什麼印象？」
這群朋友還沒有到過以色列也還沒有接觸到猶太人，但卻耳聞以色列這個國家的科技，認為猶太人很聰明，拿過很多諾貝爾獎。同時，他們對猶太民族慘遭納粹德國迫害的歷史深表同情，還推薦我去參觀在上海設立的「猶太難民紀念館」。
我曾在十年間先後三次到以色列短住過。今天我想向你介紹的不是聰明絕頂的猶太諾貝爾獎獲得者，也不是從死裡逃生的大屠殺倖存者，而是我在以色列見過的想過上平凡日子、形形色色的猶太老百姓。
街頭的猶太教信徒
（圖片來源：Dav Rubin / Shutterstock）
猶太教信徒的衣食住行
在以色列，你可以一眼就辨認出非常虔誠謹守律法的猶太教徒。
他們全身只穿著黑色與白色的裝束。男信徒在兩鬢留上卷卷的小辮子（פאות）。這是為了遵循他們祖上流傳下來的律法教義。根據古猶太經典《利未記》19:27，男性「頭的周圍（或譯：兩鬢）不可剃，鬍鬚的周圍也不可損壞。」
猶太小男孩與他的小辮子
（圖片來源：Christopher Choi）
另外，男信徒在走路時，身旁的繸子（ציצית；tzitzit）從裡衣顯露出來，也跟著步伐搖曳。
這樣的裝扮是受到另一古猶太經典的影響。在古猶太經典《民數記》15:38，猶太人的神曉諭他們的偉人摩西說：「你吩咐以色列人，叫他們世世代代在衣服邊上做繸子，又在底邊的繸子上釘一根藍細帶子」（參《申命記》22:12）。這樣做是為了把猶太民族和其他外邦人更好地分辨出來。
裡衣四圍的繸子（圖片來源：作者）
身著白衣黑褲的猶太教信徒
（圖片來源：David Cohen 156/shutterstock）
如果你走在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或是坐在早上的課堂裡，碰到有人捧著一本小書，嘴裡念念有詞，你也不需要感到驚訝。這是信徒們在朗誦經文做晨間的祈禱。
這時候男信徒的頭上繫上經文匣（תפילין；tefilin），臂上會綁著黑皮帶，以表示他們將他們神的話「存在心內，留在意中，系在手上為記號，戴在額上為經文」（參《申命記》11:18；《出埃及記》13:9，16）。
在做祈禱的猶太士兵（圖片來源：Wikipedia）
在飲食方面，猶太教信徒嚴格地遵守他們的飲食教規（כשרות；kashrut），只吃符合教規的潔淨的食物。食物的潔淨與否主要源於古猶太經典的律法條文，並在如今由一群受過專業訓練的猶太教士在國境內進行監督與認證。
有趣的是，經典裡有幾處提到「不可用山羊羔母的奶煮山羊羔」（參《出埃及記》23:19；34:26；《申命記》14:21），這被闡釋為肉類食品和奶製品是不能混在一起食用的。因此，在以色列帶有Kosher標誌的麥當勞裡是找不到芝士牛肉漢堡的。
帶有Kosher標誌的麥當勞
（圖片來源：photobyphm / Shutterstock）
（圖片來源：Boris-B / Shutterstock）
耶路撒冷的百門區（מאה שערים；Meah Shearim）是正統猶太教徒的聚居點之一。住在這裡的居民對外來者較有戒心。
有一次，我跟著一個導遊經過百門區的外圍，大老遠就看到進口處張帖著顯眼的橫幅，警告那些穿著不保守（就是露肩、穿短褲或短裙）的人，禁止他們入內。
百門區外圍的警示招牌（圖片來源：作者）
百門區
（圖片來源：tottoto / Shutterstock）
（圖片來源：wikipedia）
由於歷史的原因，這些正統猶太人在以色列國家的政治影響力非常大。在他們的提議和堅持下，以色列整個國家在安息日幾乎是沒有公共運輸的。輕軌、火車、巴士等在周五日落前至周六晚上都停止運行。汽車流量大幅度地減少，猶太商店也關門休息。耶路撒冷的街道尤為顯得冷清。
安息日冷清的街道
（圖片來源：Grabowski Foto / Shutterstock）
如果大家對正統猶太教徒的日常生活還有興趣，可以觀看近年在以色列熱播的肥皂劇《謝迪瑟之家》（Shtisel）。
《謝迪瑟之家》海報
腦洞大開的世俗猶太人
相對於保守的猶太教信徒，世俗化的猶太人在思想意識形態上更加開放。就血緣來說，世俗猶太人由於出生於猶太母親，所以也被以色列的法律裁定為猶太人。
但在信仰方面，世俗猶太人與正統猶太教信徒常常持大相逕庭的看法。世俗猶太人對外來文化總是充滿著好奇，很願意去嘗試新東西。他們會用自己的方式去保留猶太文化傳統。
例如，古猶太經典《以斯帖記》裡提到的普珥節是這群猶太人最喜歡的節日之一。雖然這是猶太人的傳統節日，但是世俗猶太人慶祝這個節日的方式比較像西方人慶祝萬聖節。在這一天，他們會穿著自製的奇裝異服，走到大街上載歌載舞。
耶路撒冷街頭上的狂歡（圖片來源：作者）
大部分的世俗猶太人是不吃豬肉的。除此之外，他們並不像猶太教徒那樣嚴格地遵守飲食教規。而且，有些世俗猶太人還很喜歡嘗試各國美食。
有一次，我參加了一群世俗化猶太人為大學校園住宿生舉辦的安息日晚餐，然後發現熱情的他們居然準備了整桌的亞洲佳餚，包括壽司、炒麵等。另一次，一個中國女孩組織了一次在耶路撒冷中餐館的聚餐，數位正在學中文的世俗猶太人也欣然赴約。
世俗猶太人為校園住宿生準備的亞洲美味
（圖片來源：作者）
與世俗猶太朋友在中餐館（圖片來源：Ron亞榮）
和正統猶太教徒有所不同，世俗猶太人在中學畢業後都必須參軍，為國服務。很可能因為參軍時常需要直面生死離別這種更沉重的人生考驗，世俗猶太人對傳統社會賦予的道德束縛看得比較開。這尤其體現在他們對同性戀情的高包容度。
在世俗猶太人的聚居地，也就是特拉維夫，同性戀群體與他們的支持者每年都會舉行大遊行。在這期間，總是會有正統派的猶太人跑去抗議同性戀，有時雙方還會發生鬥爭或是流血事件。
2019年同性戀大遊行
（圖片來源：lunopark / Shutterstock）
在空中隨風飄逸的以色列國旗與「彩虹旗」
（圖片來源：lunopark / Shutterstock）
（圖片來源：ColorMaker / Shutterstock）
正統猶太教徒對同性戀群體的抗議
（圖片來源：vosizneias.com）
其實，世俗猶太人令我印象最深的一點是他們對自身文化時有極深刻的反思，甚至是批判。也許最能展現他們有點憤世嫉俗，又有點幽默的性格的作品是這部連播幾季的《猶太人來了》（היהודים באים；HaYehudim BaIm）。
這部劇集在風格上與BBC的《糟糕的歷史》雷同，把幽默的自黑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猶太人來了》把從古至今的猶太文化、歷史、政治都奚落了一遍，逗得觀眾捧腹大笑，但最後在歡笑中又引人深思。
微博上有幾個連結可以預覽這部劇集裡的幾個故事：
https://weibo.com/tv/v/F7WjRsgaQ?fid=1034:e124c520fb6479b0dec8ad5c948a9b51
https://weibo.com/tv/v/4266682454369240?fid=1034:4266682454369240
《猶太人來了》裡面的摩西與古以色列人
（圖片來源：imdb.com）
被視為叛徒的彌賽亞信徒
最後想向你介紹的是一群在以色列比較隱秘的猶太群體——彌賽亞信徒，也就是相信耶穌為彌賽亞的猶太基督徒。
矛盾的種子很早就在猶太教與基督教之間埋下，在中世紀時期猶太人被歐洲基督徒一再地迫害驅逐，直到後來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也有很多歐洲基督徒參與在大屠殺事件中。
很自然地，在以色列建國初期，猶太人對基督徒常懷有敵對的情緒。至今，這樣的情緒還反映在，比較極端的猶太人對待皈依基督教的猶太同胞的態度中。
有一次，一個右翼的猶太團體組織中國學生去參觀撒馬利亞地區的某處猶太聚居點。席間，我們聆聽了一位猶太教士的簡介，以便更了解那裡猶太人的生活。這位猶太教士說，這個聚居點是歡迎所有猶太人來定居的，不論是猶太教信徒或是世俗猶太人。我們就問：「那麼彌賽亞信徒能不能來定居？」 他答道：「不能，因為他們是叛徒。」
根據最初在1950年設立的以色列《回歸法》，一個猶太人如果改信了其他宗教，他就不被認定為猶太人，也就不能移居到以色列，成為以色列國民。如果這些彌賽亞信徒在皈依基督教前已經是以色列國民了，那他們在工作和生活上也會遇到一些歧視和騷擾。因此也就不難理解，我到過的幾所彌賽亞會堂都嚴禁攝像，以保護參會者的隱私。
彌賽亞會堂前的指示牌 （圖片來源：作者）
現在美國和以色列關係很好，再加上德國也承認二戰時對猶太人犯下的錯誤並給予以色列經濟上的賠償，因此猶太人和西方基督徒的關係實際上緩解不少。一些彌賽亞信徒的集會和歐美教會都有國際交流，崇拜儀式也與歐美教會幾乎無異。
有趣的是，當中的一些猶太信徒也和德國來的基督徒通婚，建立家庭。較少數的彌賽亞集會則注重且保留自身的猶太傳統。這些彌賽亞信徒會像猶太教信徒那樣在會堂內讀唱摩西五經和祈禱文，穿戴猶太小圓帽、繸子和塔利特披肩等。在猶太新年時，他們也會吹號角以示慶祝。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相信耶穌為彌賽亞，因此也會在集會上誦讀基督教的《新約》。
彌賽亞會堂的猶太祈禱本（圖片來源：作者）
結語
當然現今住在以色列的不只有猶太人（75%），還有很多的少數民族，如阿拉伯人（20%）、德魯茲人、撒馬利亞人等。猶太人與這些少數民族的互動需要另展篇幅才能細訴。在此，我想要表達的是，其實很多差異也存在猶太人這個多數群體中，我們很難用三言兩語把猶太人一概而論。
誠如一句中世紀的猶太名言（Midrash Bamidbar Rabba 13:15-16）所感慨：「託拉有70面」（שבעים פנים לתורה；Torah has sevety faces），猶太人的歷史文化、民族特點也存在著多面性。
以色列街頭的猶太小男孩
（圖片來源：Cezary Wojtkowski / Shutterstock）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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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以色列為什麼離不開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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