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做了個夢。夢裡,我又回到了大學時代,在宿舍裡和幾個室友高談闊論。當打開宿舍窗戶的時候,是萬山群壑、墨綠蒼勁。放眼遠眺,氤氳的霧氣繚繞著峰頂,宛若仙境;白雲生處,粉牆黛瓦的村落散布在群山的懷抱中,簷翹角下的仄仄青石板路上雨水滴答。窗外哪裡是大學校園,像是煙雨朦朧中的江南徽州,我心裡一咯噔,這是做夢麼?
弗洛伊德說過,夢是大腦深處裡潛意識的真實反映。我作為一名江西人在夢中浮現徽州的山水景色,卻是一件奇怪的事。其實我也就去過兩次徽州,一次是獨自一人攀爬黃山看迎客松、一次是和愛人參加室友華子的婚禮。想一想,最近的一次去徽州都已經隔7年了,有機會再去一趟徽州看看的話,除去那些遠山的蒼鬆勁柏、古村古巷似曾相識,熙熙攘攘的陌生城市早已在日新月異的變化中變得更加靚麗,我肯定是不熟悉的。
如果說江南的蘇杭是天堂美景的話,那麼山水徽州就是一副丹青水墨。和蘇浙的江南水鄉不同,徽州是屬於山水江南。歲月的悄然流逝在徽州天地間鐫刻上秀美的風光,歷史無情打翻了歙硯古墨,潑染了整個徽州大地,訴說著徽州的千年韻事。古徽州用千百年的歷史積澱,化為了一染墨印,在歲月長河中慢慢散開,靈秀了文人墨客筆下的江南。第一次來徽州遊玩的遊客,當他走進徽州古城的大街小巷,會有一股濃鬱的懷舊氣息撲面而來。迷離之間感覺曾經來過,卻似又道不清楚何時來過。我曾經分析過,世人在內心深處大都會隱約有個江南夢,徽州正是江南與山水結合的最佳寫照,世人對江南的嚮往,而徽州不正也是江南嗎?因此,第一次遊玩徽州的人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不足為奇,這也該是文化魅力的體現。
其實,地域不分南北、城市不分大小,只要有厚重的文化底蘊,再偏僻、再荒涼的地方也會富有靈氣,值得駐足留連細細品味。徽州在華夏文明中的輝煌燦爛的歷史,讓徽學也成為一時的顯學,與敦煌學齊名,成為三大著名的地域顯學之一。徽州孕育的文化飄灑在徽州的村落巷陌之間、沉落在尋常百姓之中,漫溢著歷史的沉香。徽州地處皖南山區,地勢崎嶇、交通閉塞,千百年來都不曾是華夏文化的中樞,但這並不影響徽州文化在中華歷史文化長河中的地位。因為其有崇山峻岭護衛著這片大地,徽州像桃花源一樣遺世獨立,以至於歷朝歷代的戰火很少延綿至此,千年文系得以世代傳承,並融入當地吸取精華,獨成一派。又因為徽州地貧物薄,難以承載人口的激增,很多徽州人從小便離開故土,遊歷四方,故而徽州也有「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的說法。也正是這「往外一丟」,不僅走出了胡宗憲、許國、胡雪巖、胡適、陶行知等商賈大儒,更是讓徽派建築、徽商精神、徽州美食走出了皖南大山,在明清及民國初期達到了頂峰,盛極一時,讓徽州文化光彩熠熠、璀璨耀人,為後世文人敬仰與膜拜。
四百多年前年輕的湯顯祖曾寫出了千古絕唱的「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詩句,可能連他也沒有想到,這首無意間的絕句竟然成為了今人宣傳徽州的絕妙佳句,只是與他本意相左。我非聖賢,有機會還想再去徽州看看。
室友華子是古徽州府治歙縣人,很多關於徽州的人文典故、風俗習慣以及美食小吃都是他告訴我的。前段時間他還忙碌在農村扶貧的第一線,估計年底各項工作收官了,他最近一直沒有活躍在班級群裡了。也許是老友長久未聯繫,甚是想念當年的小夥伴,所以夢見徽州吧,抽空可以去看看他們一家子,也隧了我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