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詩篇萬口傳,唐詩中除了李杜之外,取得巨大成就的其實還有很多,比如元稹。
說起元稹,人們最熟悉的大概是他那兩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是何等妙絕的感情經歷之句?直到今天,這兩句話也不過時,依然會有人存在如此的經歷和感覺。
還有元稹的《鶯鶯傳》,王實甫的《西廂記》便是以此為藍本創作的。
但是,除了這些,元稹最出名的,還有《遣悲懷》的三首組詩,按說古人的組詩,能有一首流傳千古就不錯了,而元稹的這三首組詩,妙就妙在三首都是絕唱!三首都是真情實感!三首都感人肺腑!三首都是悼念亡妻韋叢的!
首先看第一首《遣悲懷·其一》:
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
元稹這《遣悲懷》的第一首,讀起來就能讓人感覺到他對妻子的濃濃思念,以及對妻子英年早逝的無限悲傷。
他把妻子韋叢比作謝安的侄女謝道韞,把自己比作戰國時的貧士黔婁,就已經十分明白地說明了:韋叢下嫁給他是屈身的,是他門第配不上的。
事實上元稹和韋叢本來就是政治聯姻的,韋夏卿原本便是看好他的前程,才把女兒韋叢下嫁給他的,而元稹也藉助這次聯姻得到了向上爬的機會。
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出身高貴的妻子韋叢,不僅才貌雙全,性格脾氣也極好,十分的賢惠,簡直是賢妻良母的不二人選!
看看,韋叢是怎麼做的,「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元稹沒衣服穿了,翻箱倒櫃替他找,元稹沒酒喝了,韋叢把自己的金釵也當了,去給他買!
即便吃著野菜豆葉,韋叢也甘之如飴,沒有柴火了,她就把槐樹的落葉拿進來,好好的一個名門千金、大家閨秀,卻能做到這一步,怎能不令人敬佩?
所以元稹最後悲痛欲絕:我現在不窮了,但是韋叢你怎麼就去世了呢?你應該跟我一起享福啊!而我卻只能靠一些僧道做法事來祭奠你罷了!這是多麼的悲傷啊!老天怎就不讓相愛的兩人長相廝守呢?
可以看出,元稹和韋叢,婚後是極其恩愛的,互為知己,再看他的《遣悲懷·其二》:
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這首作為千古絕唱也絲毫不為過,尤其是最後兩句,說盡了古往今來貧賤夫妻的苦楚!
而元稹為了懷念亡妻,一直保留著她的針線,也可見用情至深。
最後看《遣悲懷·其三》:
閒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嶽悼亡猶費詞。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這一首更是悽涼、哀婉到了極境!元稹既為妻子悲傷,也為自己悲傷,由此想到人生百年又算什麼呢?我就像鄧攸一樣無子,又像潘嶽一樣白白地悼亡罷了!
最大的祈求不過是死後和妻子葬在一起,因為寄託於來生再續前緣恐怕是更沒有希望了,現在也只能一夜夜地睜著眼睛想著你,報答你跟著我,一輩子都沒揚眉吐氣過!
讀來真是令人心酸和潸然淚下!
至此,韋叢作為妻子的美麗、賢惠、善良的形象,躍然紙上,令人痛惜!
韋叢是不幸的,英年早逝,但韋叢又是幸運的,元稹如泣如訴地為她寫下了三首千古絕唱!而讓千年後的人們讀這三首詩時,就會想起她!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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