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哥華英文教練，致力於地道英文表達
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歷史老師常說一句話，「謊言又不會自己寫在腦門上」。多少年來，無論讀書、求學、工作，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謊言。一些容易識破，一些很難，可以說，我們終其一生都在與謊言鬥爭。我的目標是，不敢保證面對謊言的每一戰都贏，但別輸得太難看。最近讀到一篇文章《謊言的藝術：彌天大謊，越大越好》，這裡做些摘要和點評。
美國駐蘇聯大使喬治 凱南根據他的觀察，說過這樣的話， 「it is possible to make them feel and believe practically anything… for the people who believe it, it becomes true. It attains validity and all the powers of truth.」也就是說，你總能讓一些人相信任何你想讓他們相信的事情，即使這樣的事情再荒唐、再虛假。對那些相信它的人來說，這些事怎麼都是對的，一定是事實。
現代人資訊發達，但人們識別謊言的能力並沒有得到提高，反而會下降，在一些巨大的謊言面前，他們輕易就把自己的判斷交了出去。政治策略大師馬基雅維利就發現，telling the truth 「would place him at a disadvantage…but 「one who deceives will always find those who allow themselves to be deceived.」告訴人們真相，反而會對講真話的人不利。當你想騙人的時候，你總能發現有人真的甘願被你騙。既然謊言的市場需求如此旺盛，那就不騙白不騙。英國人從2016年開始脫歐公投，今天終於夢想成真。在這個過程中，脫歐派提出過一個有誘惑力的數字，說一旦脫歐成功，英國的醫療保健服務領域每周都會得到3.5億英鎊的好處exiting the bloc would mean an extra 350 million pounds, or $440 million, every week for the country’s state health service.散布這個數字的人，包括現任首相，到今天也承認，那是錯的。
有人發現，彌天大謊比紅口白牙的小謊效果更好，所謂彌天大謊就是 that don’t just fiddle with figures but reshape reality這些謊言不給你玩小的，而是乾脆徹頭徹尾把你的認知顛覆的那種。這樣的大謊，已經進入陰謀論的領域。我曾說，世界上最難的理論不是相對論、進化論、量子力學這些，而是陰謀論，其次是「邊緣論」（fringe theory），即那種也有部分事實成分在其中，但並沒有得到主流理論證實或證偽的小眾理論。
大謊之所以可怕，還在於它形成了一個新的部落主義，即一些相信這些謊言的人，會迅速而堅定地站在盟主的後面，誰要是跟我們反著來，我們就文攻武衛。任何本部落的人膽敢改變觀點，必誅之，必伐之。年齡稍長的朋友聽上去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識的味道？這種部落主義tribalism之所以可怕，在於它斷然否定多元、包容和開放。
有必要複習一下希特勒是怎麼上臺的。Hitler, who coined the term 「big lie」 in 1925 and rose to power on the lie that Jews were responsible for Germany’s defeat in World War I.在1925年，他散布大謊說德國之所以在一戰中敗北，就是猶太人在後面搞鬼所致。這個大謊很快被一些人相信，然後不斷擴散，信的人越來越多，最終形成「事實」。研究歷史的人經常困惑，為什麼文化素質很高的德國人會相信希特勒的大謊？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我從來就不認為文化素質跟識別謊言的能力有何關係，一些連文盲都能看出來的謊言，一個博士卻捧著又啃又聞，這樣的事情還少了嗎？
對於希特勒這樣的政權，撒謊不僅僅是一個習慣，而是他們統治手段的重要部分。希特勒自己也承認，more readily fall victims to the big lie than the small lie」 because, while they might fib in their daily lives about small things, 「it would never come into their heads to fabricate colossal untruths.」人們更願意附身於大謊而非小謊，小謊僅僅對應日常生活中的小玩意，撒小謊的人的腦洞永遠不會大到去構思彌天大謊的程度。
大謊之所以有誘惑力，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它包含有部分事實，並基於這個部分事實得出與真相完全相反的結論。比如，一場比賽中，有一兩次裁判的誤判，這是事實，但是你據此說整場比賽被完全操控了，這樣的結論就站不住腳，因為我們知道「例不十，法不立；例外不十，法不破」，除非你拿到過硬的、經得起檢驗的、來源可靠的根本性論據，否則，你的結論就立不起來。要知道，碎片性的事實和壓倒性的證據之間有很大的區別，而陰謀論就是基於碎片事實。因此，對於大謊，你要麼通盤接受，要麼它裡面的每一個部分都會坍塌。There are no holes in it. You so either accept the whole thing or everything collapses.
把彌天大謊和策略性謊言區分開來也有意義。在政治泥潭中，謊言是家常便飯，這其中有相當部分是策略性或是機會主義性質的謊言，華盛頓、林肯、卡特這些政治品格還過得去的政治家都一樣會撒謊，但是，他們沒有像希特勒那樣去重塑現實（redefine reality），去徹頭徹尾地重寫劇本。
末了，我們還要看到，大謊的最高境界是，即使有其他聲音和觀點的存在，而且並沒有遭到封殺，其信奉者卻選擇自宮：堅決不聽、不看，不信。從這個意義說，這些人的處境跟身處封閉環境中的蒙蔽者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