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柳永,後世對他的認知往往來自於其詞作和市井中對他的評價。
柳永被塑造成了一位風流倜儻的讀書人,不得志是因為缺少識才慧眼,他在民間的呼聲還是很高的。
但是,真實的情況並不是這樣的。
柳永想做官,並且這種欲望非常熾熱,但很可惜他沒有這個能力做官,而他的詞作在當時也並不是真的就像後來人傳的那麼好。
柳永有兩首詞,說明其為做官不擇手段
柳永因為科舉考不上,於是就想走點後門,在古代叫做「幹謁」,也就是想和當時有權位的一些人拉好關係,通過這種方式達到被舉薦做官的目的。
於是,他找到了當時做高官的晏殊,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詞人。
柳永和晏殊也不熟,再加上有求於人,也比較擔心言語上得罪了他,正想著怎麼開口才顯得自然,就聽晏殊問了他一句:「賢俊作曲子嗎?」
柳永聽了之後非常高興,他以為找到了和晏殊共同的話題,於是就回答:「和您一樣,也填詞。」
柳永的意思就是表明,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詞人何苦為難詞人呢?
但沒想到,晏殊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晏殊直接就懟了柳永:
殊雖作曲子,不曾道:「針線慵拈伴伊坐。」
晏殊什麼意思呢?他說我雖然也填詞,但我肯定不寫像你那樣的句子。
「針線慵拈伴伊坐」出自柳永詞作《定風波·自春來》,是一首「俚詞」,比較俗,不太符合一位讀書人的雅致風懷。
晏殊真正的含義就是說,別亂攀關係,他和柳永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晏殊的詞是傳統士大夫的高雅情志,而柳永是勾欄瓦肆的香豔俚曲,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這是一種諷刺和挖苦,還是當著柳永的面進行的,算是一種比較「巧妙」的髒話,柳永自然不好意思繼續開口了。
除了去「幹謁」晏殊,柳永還曾經寫過一首「阿諛奉承」的名作,那就是著名的《望海潮·東南形勝》。
根據羅大經《鶴林玉露》記載,柳永因為長期漂泊,想要尋找進身之路,聽說了其故友孫何正在擔任兩浙轉運使,於是就去拜會。
但是連孫何的門也沒能進去,畢竟一介平民想要進入高官府邸,在當時肯定非常困難。
於是柳永就寫了《望海潮》這樣一首詞,全文如下: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從內容上能看出,柳永極盡誇張之能事,將東南景象寫得非常繁盛不說,還直接表示這全都是孫何的功勞,並且祝願他能高升,阿諛之態盡顯。
不僅如此,柳永還找了一些歌女來唱,將聲勢造大。
孫何聽到之後,得知這首詞的作者是自己的故友柳永,人在自己的治下,於是就請他吃了一頓飯,但也沒有因此就舉薦他。
但是,這一個事情就能看出來,柳永其實也是很想做官的,甚至為此不惜用「幹謁」這樣讓人不齒的手段。
那麼,問題就是,柳永為什麼就做不了官呢?
柳永做不了官,因為其詞作問題比較嚴重
南宋吳曾《能改齋漫錄》中有這樣一個故事:
話說,柳永參加科舉,因為沒考中,發了點牢騷,寫了一首《鶴沖天》,上闕自稱「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下闕最後,表明「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宋仁宗看到之後大為光火,就說他「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之後柳永參加科舉,即使中榜也會被故意黜落,這才有了「奉旨填詞」一說。
這個故事所反映出的問題不僅僅是一個偶然事件那麼簡單,而是柳永在作品中所反映出的格調實在不高。
上文說過晏殊曾經諷刺過柳永,認為其詞作庸俗,不符合傳統士大夫的雅致,這是當時很多文人共同的觀感,代表著很多正統士人的心聲。
蘇東坡曾經在調侃秦觀的時候,表露過對柳永詞作的不滿。
據《花庵詞選》記載:
秦少遊自會稽入京見東坡,坡曰:久別,作文當甚勝,都下盛唱公「山抹微雲」之詞,秦遜謝。坡遽云:不意別後,公卻學柳七作詞。秦答曰:某雖無識,亦不至是,先生之言,無乃過乎。坡云:「消魂當此際,」非柳句法乎?秦慚服,然已流傳,不可復改矣。
秦觀是「蘇門四學士」之一,以婉約詞見長,但是同為婉約詞卻也看不太起柳永的作品。蘇軾調侃他,沒想到幾天沒見,你就開始學柳永作詞了?
秦觀明確講,他雖然詞寫得不是太好,但還不至於墮落到去學柳永這種人的作品。
可見,晏殊、秦觀、蘇軾等在當時一大批詞學作者,雖然認可柳永文字的細膩,但對於其詞作的格調問題都是有所詬病的。
「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只是說柳永的詞作傳播範圍廣,並且多是在市井之中,並不是說柳永的詞在當時有多高的地位,畢竟市井中的詞作格調一般不高,豔曲俚俗更受歡迎。
那麼,經常流連於勾欄瓦肆的讀書人,在民間尤其是風月場所聲名極盛的詞人,他在上層社會的讀書人、士人的眼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說,柳永仕途的坎坷怨不得旁人,是其作品中所流露出的格調,讓人們對他的觀感並不好。而從實際上來說,在他歷任的官職上也確實並沒有太值得稱道的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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