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巴西人常說「上帝花了六天的時間創造世界,第七天用來創造裡約熱內盧。」
裡約熱內盧的貧民窟是從19世紀末開始出現的,當時巴西正在步履蹣跚地走出半封建的歷史,如今它已經建設成為巴西的第二大城市。這片高大的城市建築群擁有超過700個貧民窟,極大的貧富差距和管理疏漏讓這裡成為各種犯罪滋生的土壤,而貧民窟也已然成為這裡的又一張名片。
作為巴西面向國際的大都市,毒品,暴力,色情交易等問題層出不窮迄今也依然沒有得到根本解決。而在當地這片聚集的貧民窟中,地區權力又大部分掌握在幫派手裡從而形成了裡約熱內盧獨特且複雜的社會境遇。
電影《上帝之城》便向我們展示了坐落在裡約熱內盧其中的一處貧民窟,它充滿代表性,貧窮、殺戮、骯髒、無秩序被稱為連上帝看到也會嘆息的地方。電影由費爾南多指導於2002年上映,影片從一個名為阿炮的男孩視角出發講述了在上帝之城這個地方發生的幫派之爭,而阿炮並非本片的主角卻不得不被捲入這場故事中。
影片表現手法華麗卻不混亂,快速的節奏和充沛的視聽表達強力挑撥著觀眾神經,影片風格具備後現代主義的美學特徵,同時在這種表徵下現實性也得到了充分表達,正如導演所說的「什麼樣不要緊,我要做的只不過是讓現實自然的浮現出來。」
影片改編自半自傳式同名小說《上帝之城》,故事橫跨30年,通過男孩阿炮的眼睛向人們講述了一群人的成長經歷與人生走向。電影中的人物之間相互聯繫也相互承接,影片利用倒敘的手段開場,利用鏡頭的閃回對故事中的幾個人物進行展開敘事,在人物之間跳動的敘事後影片最終又落回開場的畫面,在敘事結構上形成了一個環形系統。
通過文本的敘事我們看到了影片所要探討與揭示的一個現實性主題——在上帝之城這片土壤上犯罪是如何滋生且被培養的。電影討論了南美社會環境惡劣的主要根源,政府的腐敗與不作為。青少年在本來就充斥著貧窮與秩序混亂的環境下出生,由於缺乏教育的引導與生活質量的幫持,導致他們的人生觀與價值觀發生嚴重的偏離和扭曲。
也許他們曾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但在無可奈何的環境中迫於生存的壓力只能逐漸淪為同類,就像影片中的Knockout Ned, 而像阿炮這樣最終能選擇自己的理想職業的人是少數且幸運的。這樣的社會環境在兒童的成長初期就造成了巨大影響。
例如少年三俠對小豆子走向毒梟的道路產生著不可分割的作用。在人格還未健全的情況下他們被犯罪帶來的榮譽,尊敬和物質享受所迷惑,從而繼續拾起槍枝成為下一個犯罪者形成了永無止境的惡循環,由此影片也利用了這樣形式上的輪迴呼應著自身所指涉的現實性問題。
影片脫胎自同名文學作品,對於文字到影像的轉譯本片無疑是成功的,影片利用極具風格的電影語言展現了貧民窟的社會圖景和貧民窟當中的「人」,為了增強影片的可信度導演採用了多種方式來進行這種真實性的塑造。
影片當中最給人以衝擊力的便是幫派以至於整個貧民窟的人們對於生命價值的漠視,電影在敘事當中充斥了眾多死亡的場面,在處理這些場面的時候導演將其化為一種日常的突發事件,即便是主要人物的死亡影片也沒有做過多的情緒渲染,例如音樂等具有強烈指向性等元素的使用。為了貼近真實,導演在選取角色時特地邀請了真正來自於貧民窟的素人演員,並聽取了一些來自於親身經歷的經驗使得影片在表演和情節表現上更加真實自然。
《上帝之城》向我們展現了一個弱肉強食的達爾文社會,法律的失效甚至是官匪勾結使得平民的生活需要幫派之間的制約來進行平衡,當這種平衡被打破時結果可能就是一種舊權力的覆滅和新權力的開始。這裡不信奉人性,任何人都有可能因為一己私慾背叛甚至致你於死地,而企圖逃離的最終也死於非命。
班尼的死讓我們看到了上帝之城的絕望,這裡是一個逃不出去的圈,也無法被文明所拯救。有趣的是,影片結尾用槍幹掉小豆子的一群小孩在成年之後真的成長為當地臭名昭著的幫派勢力之一,電影沒有帶他們看清罪惡的陰暗相反卻使他們更加執著於對槍枝和犯罪的迷戀。
巴西人說上帝第七天創造了裡約,他把美好與黑暗一併賦予在此,成為一個微縮的人類社會景觀,在此其中的命運與循環也像透明盒子裡的實驗品一樣,永遠且無可奈何的持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