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月 攝於蘭谿市姚家樞紐
我伲漢語有十大分支,第一大是官話方言,或者俗稱北方言話,也有人簡稱為北語。第二大是主要分布於我伲蘇南、上海、浙江吤吳語。稍後吤還有閩語、粵語、湘語、贛語嘞些兒。但是現在,垃我伲整個漢語歌壇上,除脫著北語歌曲具有絕對優勢,粵語歌曲也有一定吤市場,閩語歌曲有所耳聞,而其他漢語分支吤歌曲像煞介仔基本嘸曼啥個份額,特別像我伲吳越地區,儘管「吳儂軟語」昰只稱號還算「聲名遠揚」,但對於廣大民眾——甚至就是對吳地吤民眾來講,話著北語歌曲會「嚎——」,話著粵語歌曲也會「嚎——」,甚至還會唱脫【弍兩】句嘞!但若然話著本鄉本土吤吳語歌曲是作興全會「啊?」交關人連當自家吤母語叫「吳語」也不曉得,有吤人甚至還會驚訝吤問:「啥啊?土話也有能唱歌吤啊?!」昰種現狀撘吳語吤語言地位儔是極不相稱吤。只會用外-地言話唱歌,而不會用本地言話唱歌,昰個不得不話是一種極其悲哀吤現象!
嘸得何裡種語言是嘸能唱歌吤。講每種語言吤人,實際上話出來吤是其中吤一種具體吤方言,也就是講精確到每一種方言全是有能唱出來吤。垃我伲吳語區產生著豐富多彩吤曲藝——錫劇、崑曲、滬劇、越劇、評彈……凡此種種,全是有能唱出來吤,相信喜愛曲藝吤朋友不會陌生。但是,不得不話,現在昰排藝術越來越小眾化,對於交關人,特別是年輕人來講實在是陌生,不可能全民全會。但是,每個人全會唱歌,而現在大家會唱吤歌基本全是用北方言話,特別是北京言話教撥佷吤,也有一排歌是用粵方言教撥佷吤。昰排歌曲,為此著佔據著一定吤市場份額,大家全正正式式當樁事體吤去學佢,去唱佢,但極少有人拿自家吳越地區本鄉本土吤漢語當樁事體去好好較唱出來吤。甚至像我伲經濟文化極其發達吤吳越地區雖然不乏優秀吤歌手,但好像所有吤歌手全是用外-地言話來唱歌吤,到目前為止朆聽見歇何裡個吳語區吤優秀歌手是主打吳語歌曲吤,昰個撘粵語區儔比起來實在是相形見絀!
唱歌,是人人全會吤大眾化吤娛樂活動,同時作興可以稱得上是弘揚語言文化最便捷吤方式。侺【阿曾】發現,交關人雖然不一定有能講一種外-地言話或者外國言話,譬假閩語、粵語、英語、日語,但伊種言話吤某些歌曲倒有能有模有樣吤唱出來。可以講,某種言話吤歌曲就提供著一個直觀了解昰種言話最便捷吤途徑。從國內來看,粵語歌曲吤全國性影響就是一個典型——儘管粵語本身並不具有全國通用語吤地位,但其歌曲吤影響力卻足以撘全國通用語——北方言話吤歌曲儔比肩。
長期以來,我一直塱思考吳語歌唱吤問題並付諸實踐,但垃交關辰光裡蠻難有實際突破。因為一方面我能力有限,難以創作吳語原創歌曲,另一方面,我對現成吤歌曲一直鑽垃【土耷】翻譯吤窠臼裡——一定要拿佢吤用詞翻成功完全適合吳語口語吤表達方式——而實際上交關歌曲佷一定要硬翻是會弄巧成拙,破壞原歌吤味道吤,真正翻成功吳語口語原舊邪氣順暢、不破壞原味吤歌曲軋實不多透。
昰只問題,直到近兩年剛有實質性吤突破。大概是2014年吤辰光,一趟偶然吤機會,看見網上鄉有人塱討論粵語歌曲,話著不少粵語歌曲軋真是用北方言話作詞吤,只是用粵語吤讀音字字對應去唱吤。乃麼我叫真吤豁然開朗!對吤,用詞不是一定要翻譯成本鄉本土最最通俗吤口語吤,只要用本地吤語音去字字對應唱就可以著!北語填詞粵音唱,人家講起來還是粵語歌。昰個本質上就是充分利用漢字溝通古今南北吤強大功能,而用不著去糾結漢字本身吤組合是否符合本地最通俗吤口語。昰個就是用吳音翻唱所有漢語歌曲吤頂頂高效吤方式!畢竟,率先填詞吤伊種言話永遠是佔有主動權吤,任何其他吤言話要去翻譯吤句說話全是被動吤,全難以跳出原來伊種言話吤框架。有寔恁挖空心思去翻譯——還不一定翻得好嘞,還不及原封不動,直接字字對應去唱。
軋則,覅話粵語歌用北語作詞,就算是北語歌,用吤詞語就一定是北方言話著?也不是吤呀!典型吤就像《酒幹倘賣無》,昰只歌名,昰句歌詞,何上是北方言話?佢就是一句閩語。佷平常腳講北京言話吤辰光想表示「阿有酒瓶要賣脫」阿會得話「酒幹倘賣無?」,但佷唱昰只歌吤辰光還不是用北京言話吤語音去唱「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嗰麼同樣,佷也可以用吳語吤讀音去唱「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
類似吤例子還有交關,我相信大家唱著寔個些兒些兒北語歌,一定會發現其中有排表達方式根本就不是北京言話甚至不是北方言話,只是因為現在大家受北京言話強勢教學吤影響,北京語音根深蒂固,看見漢字,腦子裡鄉頭一個甚至是唯一吤反應就是佢吤北京言話吤讀音,故嘞大家無條件吤接受著北京語音,根本就不會得深究歌詞裡漢字吤排列方式是否符合北京口語最最通順吤表達方式。哪怕是吳語作詞吤歌曲《外婆謠》麼著,相信大家看著歌詞也會用北京語音唱出來:「鳳凰做窠海中央,鴉鵲做窠樹中央」,儘管佷講北京言話吤辰光只會話「做窩」,但吳語吤「做窠」也可以用北京語音讀出來:「做窠」。嗰麼看見北方言話吤歌詞為啥就想不著用吳語吤讀音去唱出來囁?一樣吤呀!像《我愛這藍色的海洋》,不一定板要翻成功「我愛昰個藍顏色吤海洋」,只要按照北語原詞唱「我愛這藍色的海洋」就可以著。
實際上佷看吳地本土吤戲曲,裡鄉吤唱詞蠻多也是北方言話,只是用吳語讀音去唱吤。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不得不話,北方言話垃全民族通用吤漢語書面語裡起著主導作用,使得大家一讀書面語就覺著撘本地通俗吤口語儔不大像著。但翻轉來講,佷塱用北方語音表達書面語吤辰光也會碰著一排來自南方漢語吤詞語,像尷尬、(像)煞有介事嘞些兒,還有一排顯得偏南方吤書面用詞,像廣闊、狹義、著裝、尋覓、歸去、塞音嘞聽揀,佷現在用北京語音不也者也讀得順著嘞?!但佷講北京言話口語吤辰光「闊」佷是用「寬」來表示吤,「狹」佷是用「窄」來表示吤,「著」佷是用「穿」來表示吤,「尋」佷是用「找」來表示吤,「歸」佷是用「回」來表示吤,「塞」佷是用「堵」來表示吤。若然全以某地通俗口語吤標準來衡量吤說話是處處碰壁,嘸得任何一種方言吤語音有能表達漢語吤全部詞彙。
同樣,不單是同一時代吤漢語可以用某地吤讀音去表達其他地區吤語詞,不同時代吤漢語也可以互相表達。用所謂吤「普通話」去讀古文詩詞,本質上不就是用現代漢語北京方言吤語音去表達歷朝歷代產生於不同地區吤作品咾?佢是用何裡個時代何裡【土耷】戶蕩吤言話寫吤並不要緊,只要是漢字寫出來吤,就可以用現代漢語任何一灘地點吤方言讀出來,儘管會有眼拗口,但同樣可以品讀。同樣,用現代漢語唱出來也是完全嘸不問題吤。譬假唐朝太原人王昌齡寫吤《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徵人未還。」用現代漢語北京言話唱也嘸不必要拿佢翻成功通俗吤北京口語再唱,直接就可以唱「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徵人未還。」同樣,用現代漢語嘉定言話唱也嘸不必要拿佢翻成功通俗吤嘉定口語再唱,也直接就可以唱「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徵人未還。」
總數,我伲可以曉得,用現代漢語語音可以拿用古代漢語寫吤歌詞唱出來,用北方漢語語音可以拿用南方漢語寫吤歌詞唱出來,同樣,革轉來,用南方漢語語音也可以拿用北方漢語寫吤歌詞唱出來,因為漢字是貫通古今南北吤,同一個字可以用古今南北不同吤語音讀出來、唱出來。寔恁一來,現今存在吤所有吤用漢字寫吤歌詞全部全可以拿來用吳語吤讀音唱出來,可以講塱一瞬間所有吤漢語歌曲全有著吳語版本,效率極高,可以省脫交交關關吤翻譯成本。更何況,人類語言本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吤,本族語裡一定會有外族語吤成分,本地語裡也一定會有外-地語吤成分。對於漢語昰個大家族來講,交關講法,特別是全族通用吤異常強大吤書面語,本來就無所謂佷嘞我嘞,無非就是用何裡灘吤語音去表達而已,像「遼闊壯美、氣勢磅礴、嫋嫋炊煙、潺潺流水」昰排文雅吤書面語詞,覅話嘉定口語一般用不著,就算是講北京口語麼著,佷平常腳白話阿講吤?也不話吤呀!但佷照樣會用北京語音去讀,去唱,嗰用嘉定語音也一樣吤呀!
不過,有吤朋友還是希望有能儘可能吤拿一排外-地口語味道過於濃厚吤詞語翻譯成越加通俗吤吳語口語,昰個當然也是一種不錯吤方法,也是我早期採用吤方法。像《嚴守紀律歌》,我就拿北方言話吤「的」全部翻成功「吤」,拿「你」翻成功「佷」;還有像《三毛流浪記》主題歌「睡在那垃圾箱」我翻成功「睏垃個垃圾箱」,「哪一天哪一天」我翻成功「何裡日何裡日」。只要意思不變,外加歌詞撘旋律儔原舊合拍。
當然,最好是像《外婆謠》一樣直接創作吳語吤原創歌曲,行我伲吳語吤歌詞牢牢吤佔據主動權。但是,邋目前吤情況下,直接翻唱現有歌曲應該是打響吳語歌曲最迅捷吤方式。
乃麼不管何裡種方法,昰個裡鄉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就是文白異讀。為此著方言之間吤相互影響,有一部分漢字塱意思相同吤情況下有兩隻甚至多只讀音,其中一隻用於一般口語,一隻用於比較書面或者莊重吤場合。譬如北京言話裡吤ɕiɛ214、ɕyɛ53,pɑu55、puo55,ɕiɑu55、ɕyɛ55, pɑu35、puo35……兩隻讀音全是一個字,就是「血、剝、削、薄……」嘉定言話裡只有一隻讀音。同樣,嘉定言話裡吤ȵiŋ31、zᴇ̃31,kɑ53、ʨiɑ53,ŋ213、ŋu213,mᴇ̃213、vᴇ̃213……兩隻讀音也全是一個字,就是「人、家、我、問……」北京言話裡只有一隻讀音。到究啥個辰光用口語讀音,啥個辰光用書面讀音,軋實也不可能有絕對吤限制,通常全是根據具體語境來定,即使像北京言話要全國推廣咾規定得比較細,但塱實際使用當中必然會有不同吤取捨,譬假有吤人話「pɑu55(剝)了個皮」,有吤人話「puo55(剝)了個皮」。同樣,吳語裡鄉,有吤人話「私ȵiŋ(人)」,有吤人話「私zᴇ̃(人)」。有排詞語用白讀還是文讀,軋者全是可以吤。
乃麼唱歌吤辰光哪恁處理文白異讀囁?我目前吤處理方案是參照原版,也就是講一般用接近原版方言吤讀音去唱。吳語裡吤文讀層本來就是比較接近北方方言吤,翻唱北語歌曲一般就可以用讀書音去唱,譬假《濟公》主題歌裡吤「鞋兒破,帽兒破」,昰裡吤「兒」就適合用書面讀音əl53,儘管吳語本土吤兒尾詞是讀接近古漢語吤ȵi31吤,例如「貓兒」。當然,有排吳語口語常用吤雙音節、三音節詞,像「圍巾、眼淚、眼眉毛」嘞啥,直接使用口語讀音好像顯得越加順暢,譬如《say forever》裡「圍巾輕碰著唇邊,有點暖得像親吻的感覺」「我被抱著,眼淚笑了,say forever」,《阿拉木汗》裡「她的眉毛像彎月,她的腰身像綿柳」。乃麼像《女人花》,我覺著可能用書面讀音「ȵy zᴇ̃花搖曳在紅塵中,ȵy zᴇ̃花隨風輕輕擺動」比較合適,當然有吤人可能覺著就直接用口語讀音唱《ȵyȵiŋ花》或者《ȵiȵiŋ花》比較好。關鍵要大家全要唱出來,嗰麼有能有所比較,最終評議出最合適吤處理方案。
當然,除脫著北語歌曲,還有粵語歌曲撘我伲吳語歌曲。粵語歌曲一排讀音接近吳語吤白讀音,比如《下一站天后》裡「白日夢飛翔,永不太遠太抽象」,昰裡吤「日」,用吳語口語讀音ȵiɪʔ2越加接近原版,而不一定板要用讀書音zəʔ2。若然是吳語歌曲就愈加吤著,大家全差不多吤,基本上原版哪恁處理文白異讀我伲就可以哪恁處理,例如《外婆謠》,浙江慈谿言話原版就是唱「小路亭人下茄秧,觀海衛人燕話打」,佢吤「人」是白讀音,「下」是白讀音,「茄」是文讀音,嗰我用嘉定言話翻唱吤辰光只要照式照樣處理就可以著:「小路亭人下茄秧,觀海衛人燕話打。」
若假唱吤歌是古詩詞囁?嗰麼基本全可以用書面讀音,譬假《出塞》裡「萬裡長徵人未還」,好像就不適合用口語讀音唱「萬裡長徵人未還」。
好,林林總總話著昰個些兒些兒,一切吤一切全是望著我伲吳語吤歌曲有能唱起來,並以此作為保護、傳承、弘揚吳語吤切入點。但是,我伲昰坒人只有能解決語言學方面吤一排問題,而歌唱藝術方面吤問題是必須由吳語區優秀吤歌手來解決吤。為此著先天條件不足,我伲涉獵語言學吤交關人歌唱水平是極其有限吤,昰個不是歌唱家來指導指導就有能解決吤。但是,倒轉來,我伲替音樂界吤人提供語言學吤支持是完全可行吤,譬如一個書面語詞塱某某歌手家鄉所在吤具體地點哪恁讀,我伲可以根據古代吤韻書、字典推出昰只規則吤、標準吤讀音吤,就像【弍兩】個冷門漢字全定著一隻所謂「普通話」吤北京語音,就是靠像我伲昰排語言文字工作者推出來吤。只要告訴歌手具體吤讀音,歌手就有能唱出來——除非昰個歌手已經不會講本鄉本土吤母語著。事實上,交關歌詞並不涉及冷門字,碰著何裡個字吃不準,問聲自家屋裡吤老人就曉得著,關鍵是交關歌手還缺乏母語唱歌吤意識,甚至有吤歌手可能還看不起自家吤母語嘞,認為「只有北語、粵語麼是有能唱歌吤,用所謂吤『本地土言話』唱歌是一種不上檯面吤做法」。但是,我塱想,為此著現在吳語歌手極度稀缺,甚至垃漢語歌壇上還嘸不一席之地,故嘞何裡位歌手只要肯方向轉一轉,主打自家吤母語——吳語吤歌曲,極有可能垃漢語歌壇上脫穎而出——關鍵就是面臨兩個掣肘——母語意識薄弱撘母語能力萎縮。故嘞,對於我伲昰坒搞語言學吤人來講,也要意識著,我伲自家也必須行動起來,儘可能多吤創作吳歌模板,覅管佢是啥個歌,覅管佢適合男嘞女嘞,覅管佢唱得好聽嘞難聽嘞,先要唱出來,行儘可能多吤人曉得。覅怕羞縮臉,覅怕難為情!塱吳語面臨生死存亡吤緊要關頭,再佷縮我縮大家縮,乃麼到阿末腳真吤死得割割裂裂,一眼物事也朆鋌剩下來!
總數,一句言話:江南水鄉吤廣大人民,大家用我伲吤吳儂軟語——唱起來!
朗讀:疁·瀏河長江
排版:神死慟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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