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莉一進門,就看見大姑姐那幾個孩子拿沙發當蹦蹦床一樣蹦,她的太陽穴「突突突」地疼。
是婆婆和三個大姑姐一家過來吃飯了。
以前婆婆和三個大姑姐每隔兩三天都要來家裡吃飯,白莉要上班,還要招待她們,有點力不從心。現在他們改為每個周末來一次。
白莉進門,幾個大姑姐和她打招呼,繼而轉頭聊天。白莉自知跟她們沒啥聊的,和婆婆打過招呼後,她就回房間了。
不一會兒,老公嚴明凱進屋來找白莉,看見她在床上以「大」字型躺著,他推了白莉一把,讓她去廚房幫忙。
白莉像烙餅一樣將自己翻到另一個方向,說三個姐姐不是在客廳坐著聊天嗎?
嚴明凱說姐姐她們是客,言下之意就是白莉得去廚房。
白莉聞言翻了個白眼,隔三岔五過來吃飯,比自己的例假還準時,這也叫客?
「不去!」白莉吐出兩個字,翻個身繼續躺屍。
2
到了吃飯的時間,婆婆一家吃完飯,全走了,留下一桌子的殘羹和一地的垃圾。
嚴明凱喝多了,癱在沙發上,看樣子今晚這衛生還得白莉一個人搞。
白莉看著家裡跟垃圾場似的,心裡有點窩火。
大姑姐家的孩子,把菸灰缸倒扣過來,菸灰灑滿整個茶几,還有一地的瓜子殼和餅乾屑。水果和零食不好好吃,吃一口丟一個,白莉一抹布將這些浪費掉的食物全掃進垃圾桶,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但是,當白莉一個掃把將沙發底下的垃圾掃出來,她的隱忍達到一個頂峰。
不知道哪個小孩將糖果藏在沙發底下,糖果周圍爬滿密密麻麻的螞蟻。白莉愛乾淨,看見這些螞蟻她再也忍不住了,一甩手直接將掃把擲到地上,發出「啪」的悶聲。
嚴明凱聞聲抬起頭,看見白莉不高興,蹙著眉問白莉:又發什麼神經?
白莉聽到嚴明凱的話,更是氣得手發抖。她用手指了指餐廳,又指了指客廳的一地垃圾,再指了指這個不知道幫忙,只知道葛優躺的男人,最後用手指向自己:所以,你說我發神經?
嚴明凱不以為然,說白莉沒事找事,說他們家本來就是經常在一塊吃飯。現在因為白莉的原因減少了次數,改為每周一聚,她怎麼還不滿意?
白莉表示每天上班很累,周末只想好好休息,她不想大掃除。
嚴明凱聞言更是不滿,只是掃掃地就這麼多怨言,指責白莉拿他的家人當外人。
兩人就站在垃圾上大吵一架。
白莉的心裡像塞了棉花似的,堵得慌,婚前她就知道嚴明凱和幾個姐姐的感情好,但是感情好到三天兩頭到家裡吃飯,吃飯完拍拍屁股就走,說什麼她也不敢嫁啊!
3
白莉跟嚴明凱是通過閨蜜介紹認識的。
嚴明凱是閨蜜老公的兄弟,閨蜜見嚴明凱年輕帥氣,工作不錯,就介紹給白莉。
白莉跟嚴明凱見面後覺得他不錯,重點是嚴明凱沒有兄弟,這意味著她不用擔心妯娌問題。不過嚴明凱有三個姐姐,但是白莉和他的幾個姐姐接觸過之後,她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因為嚴家人的關係非常融洽,姐姐們愛屋及烏,連帶著對白莉也不錯,大姑姐難相處的問題不存在,這讓白莉對這段感情增添了不少信心。
白莉跟嚴明凱相處一段時間後,順理成章地結婚了。
婚後嚴明凱一家保持著之前的習慣,經常聚在一起吃飯。只不過他們轉移陣地了,從婆婆家轉移到嚴明凱和白莉的新家。
白莉覺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熱熱鬧鬧的,也不是壞事。但是,他們一群人都是「嗡」的一聲來了,「嗖」的一聲走了,留下滿地的垃圾。
之前,他們在婆婆家聚餐,幾個大姑姐都會幫忙搞衛生。自從他們的聚餐地點,改為白莉和嚴明凱的新家後,幾個大姑姐吃完飯,筷子一放,屁股一挪,走了,絲毫沒有要給白莉搭把手的意思。
嚴明凱每次都在邊上躺屍,說自己喝醉了,讓白莉一個人收拾,次數多了,白莉真的吃不消。
白莉心裡的怨氣與日俱增,沙發底下爬滿螞蟻的糖果擊垮了她心裡最後一道防線,嚴明凱的態度寒了她的心,兩人發生了婚後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4
爭吵過後,白莉知道自己那晚的話太傷人。所以這周末聚餐時,白莉特意起了個大早去市場買菜。
嚴明凱看見滿地的紅袋子,挺詫異的。白莉興奮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戰利品:這是新鮮的魚,那是活蝦,還有這螃蟹,我一個一個挑的,帶膏,很肥的……
白莉的嘴一張一合地說著,嚴明凱好奇地問她怎麼會去買菜?平時都是他買的。
白莉撇撇嘴說,她是真的拿他的家人當自己人,但是嚴明凱卻懷疑她,這讓她很受傷。她要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這些菜都是她挑最新鮮的買。
嚴明凱向白莉認錯,說自己那天說話也有點重。兩人和好,還一起在廚房準備飯菜。
婆婆他們來的時候,白莉迎上前跟大家說今天吃海鮮宴。幾個孩子聽見舅媽的話開心地鼓掌,大人看見孩子們開心也跟著開心,紛紛誇讚白莉。
嚴明凱見到自己的家人開心,打心底感謝白莉。白莉讓大家坐,她去廚房準備。白莉剛要把切好的魚下鍋,接到一通電話,她一下子失了神,熱油「滋滋滋」的聲音都沒有將她的魂拉回來。
白莉將鍋鏟遞給婆婆,解釋了一番,匆匆忙忙就走了。
白莉的媽媽在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電動車給撞了,被人送醫院去了,她要趕過去。
5
晚上十點多白莉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從醫院回家,開門看見一地的垃圾,她有些懵。
葛優躺的嚴明凱聽見開門聲,半睜著眼對白莉說:你回來啦?媽怎麼樣了?
白莉說得休息一段時間,腳挺嚴重的。她回答完嚴明凱的問題,繼而向嚴明凱發問:吃完飯沒收拾嗎?
「你不是要回來嘛?今晚就辛苦老婆了。」
白莉一臉懵。她不在就沒人收拾了?他們一家人只長嘴巴吃飯,不長手幹活?
白莉揚揚手上貼著的膏藥,用能掐出水的溫柔語調說,她今天照顧自己媽媽的時候手扭傷了,沒法幹活,今晚就辛苦老公了。
白莉溫柔的聲音,讓嚴明凱找不出毛病,他只好從沙發爬起來收拾。
嚴明凱收拾好,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半了,累到一句話都不想說,澡都沒洗,他躺下就睡著了。
6
又到了每周一次的聚餐,白莉這周末要去照顧受傷的媽媽,出發前她特意跟嚴明凱交代,一定要買最好吃的招待婆婆他們,豬肉漲價也要買,大姑姐和孩子們喜歡吃糖醋排骨,多買點排骨。
嚴明凱樂得讓她快回娘家吧,她交代的他一定照辦。
等白莉從娘家回來時,家裡還是一地垃圾。嚴明凱說大姑姐他們幫忙搞了一半衛生,不過孩子要寫作業,他們著急回家,所以還剩一半的衛生沒搞。
白莉揚起兩隻手,膏藥又多了一塊,新傷加舊傷,意思就是告訴嚴明凱,今晚的衛生還得他一個人搞,她愛莫能助。
嚴明凱疑心白莉是不是不想搞衛生,故意貼膏藥騙他。白莉說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她媽媽腳不方便,她要搬動她媽媽170斤的身子不是容易的事。
嚴明凱想起丈母娘魁梧強壯的身材,就噤聲了。
嚴明凱一個人打掃完衛生,對搞衛生這件事已深惡痛絕。
都不用白莉提議,他自己就跟婆家那邊說,下次聚餐地點改為婆婆家。
7
白莉的生活終於迎來了春天,清淨了一段時間。
這天晚上,白莉和嚴明凱剛要溫存時,嚴明凱的手機響了。嚴明凱對著電話那頭「嗯嗯嗯」,掛掉電話之後,他對白莉說幾個大姑姐的孩子要放暑假,姐姐們都有事,要放我們這邊待一段時間。
白莉直呼不行,說兩個人要上班,幾個孩子放在家裡不安全。
嚴明凱說婆婆會過來幫忙。
看,後路都想好了,沒她什麼事,也容不得她反對。
嚴明凱瞥了一眼白莉,問她是不是不願意幾個孩子過來?後又追加了一句:「沒結婚前,幾個孩子常常往我這邊跑,姐姐的孩子就跟我孩子一樣,結婚後也不會改變。」
一個孩子就夠讓人頭疼的,更何況是5個孩子,還是非常皮的5個兔崽子。
白莉沒說出心裡的真實想法,只解釋家裡的條件不允許。
說完,她到柜子裡拿來一個本子,是記帳本。上面記錄著婚後婆家人來吃飯的花銷、他們兩個人的保險、房貸、車貸,還有平時的人情往來等等,加加減減,結餘並不多。
嚴明凱看了之後驚嘆:一周就吃一次飯,就能吃掉這麼多錢啊?
每次都買最好的飯菜招待,來的人也多,分量要增加,花的錢都是蹭蹭往上飆。每次都是嚴明凱他們出錢,即便嚴明凱的收入不錯,也頂不住這麼花。
白莉提議,大姑姐的幾個孩子過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家裡這點錢不夠啊,要不你叫你姐她們給點寄養費吧!
嚴明凱看看帳本上可憐巴巴的結餘,覺得白莉的建議不錯!
8
沒想到,嚴明凱的建議遭到幾個大姑姐的反對,婆婆也覺得他說這話特別見外。婆婆和大姑姐都懷疑是不是白莉的主意。
嚴明凱說是因為自己的壓力比較大,不關白莉的事。再說了,每次大家來家裡吃飯,白莉特地要求他買最好的菜招待,拿他們當家人。現在,他不過是讓幾個姐姐拿錢養她們自己的孩子,完全合情合理,怎麼她們還怪罪起白莉來了?
婆婆和幾個大姑姐見嚴明凱護著白莉,和她們對著幹,對白莉的意見更大了。
事情談不攏,孩子一直沒送過來,白莉樂得清閒。
婆婆她們和嚴明凱賭氣,例行一周一聚的家人聚餐都沒叫他。
嚴明凱也不想去,他覺得自己沒錯,是婆婆她們小題大做。第三周時,到底是媽媽拗不過兒子,婆婆打電話叫嚴明凱夫婦去聚餐,說一家人不一起吃飯,像什麼話?
去婆婆家聚餐時,白莉買了很多水果,和幾個大姑姐也熱心攀談。
白莉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寄養費的事情,都是嚴明凱一人在提。婆婆和大姑姐,也不好因先前和嚴明凱生氣的事遷怒於她,一頓飯下來,倒也順利。
9
嚴明凱家人的一周一聚,給白莉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她知道,要是她直接跟嚴明凱說,不僅得不到他的理解,還會讓兩人的關係惡化。白莉不得不調整策略,既然說的不管用,那就讓嚴明凱親身經歷她的痛。
白莉媽媽沒那麼嚴重,只是擦傷。白莉耍了點小心思,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柜,讓嚴明凱搞衛生,他自己煩了,就會拒絕婆家人來家裡吃飯。
幾個回合下來,白莉算是明白了兩個道理。
第一,讓老公親身經歷你的辛苦,比你說一萬句「很辛苦」管用。
第二,跟婆家提意見,讓老公提,自己別摻和。他們鬧矛盾、吵架、生氣,他們還是一家人,如果這個人換成你,你裡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