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鎮長,是紅花鎮副鎮長卞長偉的外號。卞長偉三十如狼的年紀,是個鄉鎮工作的老油子。他為人很隨便,最喜歡給人起外號,或者變著法地編故事損人。所以,他的外號也最多。除了卡鎮長之外,還有皮裡卡蛋、變蛋、騷哥、五哥等一大串外號。但最朗朗上口的,還是卡鎮長。叫起來真是威風凜凜,很多幹部群眾聞聲喪膽。
每天早八點,紅花鎮全體脫產幹部,都踩著點,雷打不動,烏央烏央地湧到黨政辦的大辦公室籤到。每天在籤到本上籤個名,就是五塊錢。能夠籤到領取籤到費,這是一種待遇,基本上都是黨政領導班子成員、工作區書記和幾個重要部門的負責人,一般幹部還沒有這待遇呢。
這天,剛剛屆中調整完,紅花鎮新調來一個副鎮長卞長偉,正是他報到的大喜日子。卞長偉頭頂地中海,自帶偉人像,西裝革履,器宇軒昂,君臨天下般來到紅花鎮黨政大辦公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縣長來了麼。第一天報到,他拿起黨政辦的原子筆,瀟灑地地籤下了大名「卞長偉」。字寫得龍飛鳳舞,特別是那個「卞」字,和他本人一樣既瘦又長,猛一看活像個「卡」字。
鎮上每天籤到的幹部就那么二三十個,一些人不認識卞長偉,又不好意思當面問,轉過身去便問黨政辦的辦事員小汪:「這新來的是誰啊?是不是就是前段傳言要調來的副鎮長?怎麼稱呼啊?」初中沒畢業的小汪拿起籤到表,努起嘴:「這不是寫著嗎?這就是新來的卡鎮長!」
不一會,這消息就像長了腿一樣,黨政大院裡都知道了:紅旗鎮來了個卡鎮長!一天下來,好幾個幹部見了他都尊尊敬敬叫一聲:「卡鎮長好!」卞長偉又不好意思解釋,憋的臉通紅。
鎮黨委小會議室,班子見面會上,又有人拿他開涮了。組織委員範明和卞長偉是師範一級同學,孩子在縣城上小學又一個班,原來和他就熟,見了他那囧像,不由得暗暗發笑,故意當著很多人的面打趣:「卡~鎮長~今天第一天報到,臉怎麼紅得像個猴子腚似的?莫非提拔當副鎮長了,不習慣?聽說你小學五年級的兒子,剛剛寫了一篇作文,裡面有一句寫得很好,自從爸爸當了副鎮長,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
「臥槽,你這個飯桶,天天取笑我!我今天這是新買的褲子穿著不合適,憋的。你們看,你嫂子給買的牌子貨!皮爾卡丹!她娘們家不知道咱卞長偉,又長、又偉嗎?褲子買瘦了,牌子又不好,皮裡卡著蛋!」眾人哈哈大笑!
紅花鎮黨委書記聶倩,是個三十五六歲的女同志。聽名字好像《倩女幽魂》裡的聶小倩,實際上這幾年走了型,高高壯壯,非常潑辣。十多年前,聶倩原來和卞長偉曾經在相鄰的紅旗鎮一起共事過,聶倩是組織委員,卞長偉是組織幹事,深知卞的習性。今天,聽了卞長偉這麼一說,接著說:「卡鎮長,變蛋!我看你要不是,有個蛋給墜著,早上天了!」鎮長、幾個副書記委員副鎮長一大屋子人,聽女書記也說笑話,不由得一起笑了。
卞長偉一天收穫了三個綽號:卡鎮長,皮裡卡蛋,變蛋,也就不矜持了,乾脆放開了,大嘴噗噗、口水四濺,接著聶倩的話說:「是的,我多虧蛋墜著。聶書記,你得感謝我,我看你要不是我的蛋給墜著,也上天了!」眾人先是一怔,然後會心地大笑起來!兩個女同志,書記聶倩和宣傳委員柳茹芳縱使身經百戰也滿面通紅。
鎮長黃懷偉平時道貌岸然,喝點酒上了頭,拉著服務員小姑娘的手不算完,私下裡最愛看東洋片,床鋪下面全是碟片,被公認為紅花鎮的老流氓。今天新來的卞長偉這麼一折騰,黃懷偉不由得高興起來,終於有人頂替自己的江湖地位了。他忍住笑,提議:「我看卞長偉同志剛來就和我們沒有距離嘛!滿嘴騷話,以後我們年紀大的就叫你老騷,年輕的就叫你騷哥吧!」
卞長偉急忙站起來擺手:「千萬不要這樣!我還得開展婦女工作呢!按五線譜來說,騷就是五,你們就叫我老五,或者五哥吧!」
一天功夫,卞長偉的幾個外號就湊齊了,但叫的最順口的還是卡鎮長。一次,縣委領導來,當面表揚他:「老卡同志工作很好,作風隨和,名聲在外嘛!」縣裡一次發表彰通報,竟然也寫成了「卡長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