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通往長安的路上,開始還心氣頗高。怎奈一路山高水長,甚是辛苦,沒多久我的步伐就跟不上我的靈魂了。
我不由得想起縣令對我說的話來。對,買馬。
前方來到一個比較熱鬧的鎮子,稍坐片刻我就直奔賣馬的市集而去。雖然怎麼盤算著買馬都是捉襟見肘,但我仍然想試試。
果然是美馬如雲啊,一時看得我眼花繚亂。想我泱泱大唐,連馬都是盛世的氣象。
走到一匹白馬前面,我禁不住停了下來。心有戚戚焉,我自恃自己是一匹白馬,而不想做一匹黑馬。
我看了下馬,馬看了下我。
我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馬,馬也認真的打量了一下我。
終於,馬受不了我的中二行為。對鄰座的小母馬打了個響鼻,唇語大概是「多麼愚蠢的人類」。
我也毫不客氣的對它打了個響鼻,不要以為我在學它,我這叫「嗤之以鼻」。
若干年後,人類發明了一種叫掃馬(掃碼)的東西,大抵是用亮晶晶的小東西一照就可以騎走這匹馬(這輛車)。
但是,這還是在唐朝。
「公子,是上京趕考的吧,我們這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馬啊。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孟郊騎過我的馬,淺草才能沒馬蹄的白居易騎過我的馬,古道西風瘦馬的馬致遠騎的肯定不是我們的馬,他還沒出生呢」。
「馬是好馬,只是這價格」?
「公子,馬價格是貴了點,我們的馬均價25000文錢(大概相當於現在的幾十萬吧),堪比黃金啊。但是公子不必擔憂,我們對趕考的學子提供了租馬服務。此處租可異地還,全國三十多家連鎖,價格只是買馬的1/10。您還可免費體驗一天,不慎墜馬我們還有保險」。
「好,成交」。我指了指剛才嘲笑我那匹。
馬有點沮喪,臉拉得老長。
騎著我的共享單馬,果然風也和煦,草也溫柔,回頭率明顯提高了二成。
去往長安的路上,錯落有致的排列著很多學子,就像一個個不知命運的棋子。
沒錢的舉子基本只能走路。家道殷實的可以坐車,也可以騎自己的馬。但是騎馬的居多,畢竟這樣比較拉風。還有很多是和我一樣,為了省腳力加充門面租馬的。
一天以後我差不多就能分辨誰是騎自己的馬,誰是租馬。因為租的馬是絕計不敢用力鞭打的。萬一掛了,是要原價買下的。而且往往都是初次騎馬,騎術不精。所以我每天都會看到有人在我面前飛馳而過,掀起陣陣黃塵。偶爾還會有人回頭,露出鄙夷的小白牙。
當然我並不在鄙視鏈的底端,因為還有騎驢的。
這不是玩笑,買驢比租馬還便宜。漫漫長路可保持舉子的體面,不至於見到姑娘時丟盔棄甲。「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也是驢背上覓得的佳句。
於是幾天後,我也用自己不太熟練的馬技表演了託馬斯盤旋。
驚得那些驢們一路小碎步巔了起來,舉子們在驢背上乘風破浪。
等到後來到了京城,我才知道驢並不比馬混得差,因為它們有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