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陣緊一陣的下,擔心著有沒有災情發生。電話響起,隔壁的鄰居打來電話。「你們家的屋前面一堵牆倒了。」我的心一下子被疼痛擊中。「它終於沒有等到宅基地退出政策,自己倒下了。」
我和大哥火急火燎地往回趕。站在村口遠遠望去,老屋像在酣睡,許是太累,睡得那樣安詳、靜謐回想起當初的一幕幕,眸子裡,總是閃爍著晶瑩。
我家的老屋,只是傍山而建的一棟普通農舍,土牆青瓦。牆壁上是白色石灰,下部分是一米多碳黑色,簷口也抹了灰,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還是響得多遠的。因為它是爹和娘為了我們兄弟三人能討媳婦而修建的。
老屋是爹和娘耗盡心血的傑作,也是我們一家艱苦奮鬥的見證。生活的艱辛,姐姐們先後輟學在家,織草蓆,積攢著修屋的錢。我清晰的記得,一天放學後,我也試著放徑子(織草蓆的線)。本來是鬧著玩的,沒想到居然要得。就這樣,我就成了放徑子的主力,因為連我的姐姐都沒有我放的好和快。為了激勵我幹活,給我5分錢一張草蓆的報酬。修建新家購買木料,工人師傅們基本上是晚上給我們送來,我們就得管飯。我總是藉口不睡,候著一起吃點白乾飯。修建新家,我是立了功的。在開大門時,父親主張,將門側了幾公分。
在三兄弟中,我的身材矮小,當時,娘就有點擔心,對我說,「你不好好讀書,恐怕連媳婦也討不到。」新屋修好後,牆壁上貼滿了我們讀書得的獎狀。就是在這樣的堅持中,我們兄弟三人都跳出了「農」門,離開了家鄉的老屋。
大家都說,我們的屋風水好,出了三個人才。我償兄弟三人在城裡先後安家創業,爹和娘在家一直堅守著,種莊稼,養牲口。
父親去世後,母親隨大哥住進了城裡,老屋就空了。有人提出要購買我們的老屋,由於農村人都講究「老祖業不能丟了。」也就只好一把鐵鎖鎖住了一屋子的春秋。只有每年父親的忌日和生日,我們才會相約回去。
每一次,我們都會繞著老屋轉一圈。每走一步,仿佛都可彎腰拾起兒時的一段記憶。堂屋裡,勞作歸來的父親端著一杯酒,手捧著一本書。廚房裡,母親給我煨著菜稀飯,等著我放學回來吃,還有跟著哥哥奔走在鄉間小道上,高舉火把,去看電影……這一切的一切,至今慢慢回憶起來,還是那麼的熟悉、溫馨,定格在時光裡的點滴,將美好的生活剪影,伸出手,仿佛就可以觸摸到老屋的溫度。
2017年年初,生產隊長打電話來說,政府搞宅基地有償退出試點,詢問我們是否願意主動退出,和娘商量後,十分捨不得地同意了,算是支持政府的工作。
2017年端午節假期,大姐六十歲生日即將來臨,她回到老家請客,我們6姊妹生平第一次整齊相聚在一起,一起回到了老家。經歷歲月洗禮的老屋,現如今已是搖搖欲墜,那麼脆弱,似乎一陣風,就可以把它吹倒。老屋的魚鱗瓦溝裡長滿青苔,牆壁粉塵脫落,裂開一條條深深淺淺的裂縫,好似老人額頭遍布的魚尾紋,老屋真的「老」了。
老屋是我們心的歸宿,我們曾為之辛勤付出又承蒙庇護的家。我們聚集在壩子裡,難以自控地抬眼望望,屋頂的炊煙仿佛還在,柴火飯的香味仿佛還在,聊些陳年往事,一切恍如昨日,一種久違的感覺湧動全身。光陰流轉,曾經的點點滴滴,都幻化成了金色的回憶。我們六姊妹在一起與老屋合影留念。
沒想到,這一次就是與老屋的永別。老屋倒了,成了我深深的想念,現實的老屋不在了,心中的老屋永存!老屋留給我的,是那一抹抹溫馨的記憶,有著如水般的溫軟、甜美與靜謐,一念即暖!(曾佐然寫於2017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