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小時候趕廟會,那事情多了去了。記得有一年,忘了幾歲,反正就是超不過十歲。鄰居一女孩子,比我大三歲,要跟我作伴去趕廟會。廟會的村子距離我村五裡路。
那天,跟母親申請活動經費,在我的記憶深處,申請的過程非常艱難,如同我們國家曾經申辦奧運會,好不容易,母親批准給一毛錢。
一毛錢可是真的很沉重,裝在口袋裡,萬一丟了呢?在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比劃了一遍以後,還是覺得,攥在手心裡最最保險。
我們緊跟著去趕廟會的人流,走到了那個村子,原來早已經人山人海了。我買點什麼東西呢?東看看,西瞧瞧,看看想買的東西太多了,可是我這一毛錢,想一想,問一問,再看一看手裡這一毛錢,實在是不能亂花。
那是初夏的廟會,毒花花的大太陽照在頭頂,渴得人心焦。聽見眼前的人使勁叫喊:「冰棍兒,冰棍兒,二分錢一根。」誘人的喊叫聲吸引我們走到那個冰棍箱子跟前,伸出攥著錢的手又縮了回去,儘管嘴裡快要冒煙了。有個喊著「橘子瓣糖,不酥不甜不要錢了啊,一毛錢三十塊了啊」,他的糖就是像個橘子瓣,紅黃紅黃的,上面還裹著一層白糖,那時,我是第一次看見那種橘子瓣糖,甚至,都感覺到快冒煙的嘴裡,流出了口水。
跟那個大一點女孩子轉了一天,口渴,肚餓,燥熱,早知道受這種洋罪,我肯定不來趕廟會。
已經到了下午,太陽偏西了,我們轉來轉去已經很累了,忽然又聽到了那一聲吆喝「橘子瓣糖,不酥不甜不要錢啊,一毛錢四十塊了啊」,上午三十塊,下午四十塊,「我們趕快去買吧,」我跟鄰居那女孩子說,多給十塊糖呢,我們豈不是賺大了!
因為上午,我倆同時在那個攤位前佔了很久,都看出對方很是喜歡那種從來沒有見過的,像橘子瓣一樣的糖。
我們同時跑到那個攤位跟前,「俺買二十塊糖,「我的同伴拿出她自己的五分錢,五分的硬幣和手掌粘在一起,黑乎乎,粘不拉幾。她迫不及待,拿出一塊糖放進嘴裡,那時候,衛生不衛生的概念,似乎還沒有誕生。
「俺買四十塊」,我激動地伸出手,把那一張一毛錢的紙幣遞過去,錢,早已經溼透了,那個人小心翼翼的展開那一毛錢,給我數了四十塊糖,我也像她一樣,趕緊拿出一塊,放到嘴裡。
吃完這一塊糖,無論如何是不忍心再吃下一塊了,我要把剩下的三十九塊糖帶回去,叫全家人都嘗嘗味道。
我敢肯定,這輩子所有吃過的東西,沒有一個比那塊糖好吃!
在網上找了半天,才找到記憶中的橘子瓣糖。總感覺跟記憶中的樣子,差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