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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關了燈,除了你自己的呼吸聲,周圍一片靜謐,伸手不見五指,這個時候,你會想起什麼?也許是想起逝去的親人,永不得見的痛苦;也許是背叛的初戀,永不釋懷的傷感;也許是生活的壓力,不知道天亮後該怎麼辦……
嶽麗麗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溼了睡衣。夢中,楊子青死不瞑目的雙眼瞪得大大地看著她,面容扭曲,仿佛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嶽麗麗和楊子青是高中同學,那時候,加上歐陽雁、米茹、袁冰蘭,五個女孩子天天膩在一塊,還給自己起了個「五朵金花」的綽號,頗有點義結金蘭的感覺。
五人成績都一般,高考後嶽麗麗和歐陽雁考上了省城的大學,米茹家裡有錢有勢,雖然成績不咋樣,卻弄到了京城去念大學,楊子青和袁冰蘭成績最差,家裡也沒什麼背景,只能留在家鄉讀了護士學校。
大學期間,五個人保持著聯繫,不時交換著彼此的訊息,誰談戀愛了,誰又失戀了,誰去微整形了。但是,有一個禁忌的話題,她們永遠默契地不去提及,隨著年月漸長,逐漸成為她們心中的疤。
畢業後,五個人又聚在了同一個省,米茹在京城讀完書,卻不願意留在那樣的大城市,在那裡,她家的權勢不過是滄海一粟,還不如回來做一個驕傲的小公舉,於是家裡給她聯繫了省城待遇很好的國企。嶽麗麗考上了省城的公務員,歐陽雁應聘到銀行,都成為了光鮮的白領。楊子青和袁冰蘭則順理成章地留在縣城的醫院做了護士。
日子都過得波瀾不驚,偶爾,楊子青和袁冰蘭到省城參加培訓,或者她們三個回老家,總要約著聚聚,聊聊近況和工作。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如水逝去,就在上周,驚人的消息傳來,楊子青死了,在家門口的小巷子裡,衣服扯得很破,像是被人欺負,可經過檢查並沒有。
名為「五朵金花」的微信群裡,袁冰蘭聲音顫抖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很害怕。」她沒有說為什麼,可另外三個人都心照不宣。
「別自己嚇自己,子青只是運氣不好罷了,你先替我們去看看她父母,老人家這個年紀遇到這種事肯定受不了打擊,等周末了我們幾個也回去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歐陽雁說道。
「對對,冰蘭你別嚇自己。對了,明天你過去的時候幫我表示一下心意吧,我微信轉帳給你。」米茹接著說。
這個沉重的話題沒能繼續下去,以三個人分別給袁冰蘭發送微信紅包而結束。
臨睡前,冰蘭私信給嶽麗麗:「麗麗,我真的有很不好的預感,好像黑暗中有什麼在窺視我。」
收到語音時,嶽麗麗已經關燈準備睡覺,黑暗中傳來的袁冰蘭幽幽的聲音,讓她打了個冷顫,似乎真的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
周末,省城工作的三人搭乘米茹的車回到縣城,約上袁冰蘭,四人去了楊子青的家裡。過年時遇到子青父母,老人還精神矍鑠,一直邀請女兒的好朋友到家裡吃飯,可現在,沉重的打擊讓他們一夜白頭,神情萎靡。
子青媽媽窩在沙發裡,不停地啜泣。子青爸爸臉上多出許多皺紋,聲音嘶啞地念叨著:「那天晚上我怎麼就沒去巷口接子青呢,明明知道那幾天路燈都壞了,我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告別了叔叔阿姨,四人來到過去最愛的小火鍋店吃晚飯,心情不好也沒什麼胃口,只隨便點了幾個配菜和啤酒。
酒果然是最好的潤滑劑,半瓶啤酒下肚,臉頰泛紅,四個女孩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來。
「你們都不知道,我這幾天老夢見子青,還夢見了馮大叔,嚇死我了。」袁冰蘭終於忍不住還是把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冰蘭,虧你還是當護士的呢,像你這樣的,在醫院待著不得把自己給嚇死了啊。」米茹嗤之以鼻。
「就是啊,你這聯想也太豐富了,馮大叔好像失蹤好幾年了吧。」歐陽雁撇撇嘴,夾起鍋裡涮好的牛肉開始吃。
「我真不是瞎想的,最近,我老覺得背後有人跟著我,一回頭,卻又什麼都看不到。」袁冰蘭臉色蒼白,為了壓驚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好了好了,別說這個話題了。來來來,把杯子裡的酒都幹了。」嶽麗麗招呼著把酒喝了,又一一給添滿:「換個話題,哎,對了,冰蘭,你不是準備明年結婚嗎,房子裝修得如何了?」
說起這個,袁冰蘭臉色重新紅潤起來:「正在裝呢,大概還有兩個月,裝好以後再通通風,放上半年左右才放心,明年正好進去住。」
「這個房子裝修質量可不能開玩笑,對以後寶寶的健康都會有影響的,對了,有一家質量檢測站跟我們單位有合作,到時候我介紹給你,裝修完以後檢查一下放心點。」嶽麗麗好心提醒道。
「真的呀,那太好了,謝謝親愛的。」袁冰蘭高興起來,舉起杯頻頻敬酒。
吃飽喝足,米茹喊了代駕,她家在縣城東面的別墅區,另外三個女孩家住在縣城西面,便說不用她送,目送趕來的代駕大叔開著米茹的車離去,三人一起打了計程車離開。
第二天,三人卻聽到可怕的消息:米茹失蹤了,和她的寶馬MINI一起。
袁冰蘭仿佛晴天霹靂一般,拉著嶽麗麗的手,語無倫次:「我們報警吧,報警吧,一定有問題,怎麼會這麼巧。」
嶽麗麗也有些害怕,可是報警後說什麼?說當年那件事的主角回來報復她們了?這樣的話會不會把當年的真相暴露出來?她現在可是公務員,如果曝光的話她的前途,她的名聲就完了。
於是她握緊冰蘭的手安慰她:「你別瞎想了,不會的,米茹也許臨時接到她那些酒肉朋友的電話或者在路上遇到出去玩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氣,一言不合就在外面玩個三五天不回家的,應該沒那麼嚴重。」
歐陽雁想的和她一樣,也強自鎮定地安慰袁冰蘭,可是,她們也知道,這些話只是用來安慰對方,安慰自己,實際上發生了多可怕的事,也許遠遠超過她們的想像。
作為最後見到米茹的人,她們分別接受了警方的詢問,米茹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嶽麗麗和歐陽雁只能先行回省城了,現在公務員和銀行職員也不好當,工作節奏快工作壓力大,完全不是過去想的一張報紙一杯茶,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悠閒。工作都是分到個人頭上,一個蘿蔔一個坑,請上兩天假,回去等著自己的絕對是加班。
回到省城後,嶽麗麗一直睡不好,甚至不敢關燈,就怕噩夢中驚醒後,會被籠罩自己的黑暗進一步嚇到。
黑暗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嶽麗麗她們被內心的恐懼攫住了心臟,便覺得黑暗中似乎藏著不可知的危險,是逝者的詭魂,還是可怖的報復者?而對於那個內心充滿仇恨的人來說,黑暗是他最好的掩體,每當黑暗降臨大地,他便興奮得戰慄,像聞到了鮮血的獵犬一樣隨時準備出擊,將他心中的惡一一撕碎。
「咚咚咚……」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嶽麗麗大口呼吸,安靜的夜裡只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又是那個夢,夢中的馮大叔那麼清晰,尤其是被辭退那天,他拿著自己不多的東西孤單地往外走,大家在後面起鬨,當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嬉笑著的嶽麗麗對視,年幼時尚不覺得什麼,如今回想起來,那是怎樣的眼神,充滿了悲涼、憤怒和不甘。
初時,她們五人還不覺得什麼,可大二那個寒假回家過年時,聽說馮大叔老婆受不了他被辭退後一窮二白的生活,跟人跑了,他讀高中的女兒因為長期被嘲笑父親是個流氓,母親不要臉跟人跑,患上了抑鬱症,跳樓自盡了。此後,馮大叔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中,有人說他被打擊瘋了,在另一個縣城那裡流浪;也有人說他去找老婆,路上出車禍沒了。總之,他從縣城裡消失了。
那件事到現在,已經十年了,她想,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馮大叔,應該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忙碌的工作總是能讓人忘卻一些其他的煩惱,因為人的精力和時間都是有限的,你沉浸在處理一件又一件永遠忙不完的事情中,就會忽略另外一些讓你害怕的事。
因此,當嶽麗麗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家時,她甚至沒有過於在意這個時間早應該下班的清潔工居然還在打掃樓道,一般情況下,小區的清潔工都在上午工作,負責把樓道、扶手擦乾淨,把垃圾帶走。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穿著藍色外套的清潔工仍在她家門口的樓道裡,認真地擦著欄杆。
嶽麗麗想著,現在這社會,什麼行業都不好做呀,然後掏鑰匙開門。
門開了,沒有任何預兆的,她感到一股來自身後的猛烈撞擊,嘴巴也隨之被什麼捂住,接著她便暈了過去。
當嶽麗麗再醒過來時,她已被綁住坐在沙發上,屋裡沒有開燈,就著外面的路燈燈光,她看到對面有一個男人,黝黑瘦削,眼角有一道很深的刀痕,有點眼熟,卻一下想不起來是誰。
「醒了?」男人開口,聲音像刀片刮過鐵鍋似的難聽。
「嗚嗚嗚……」嶽麗麗嘴巴被膠布粘住,只能發出含糊的嗚咽聲。
「呵呵,忘了你說不出來,嶽麗麗,我把膠布撕開,你可別大叫,否則我就割了你的舌頭。」男人嘿嘿笑著,撕開了嶽麗麗嘴上的膠布。
「你,你是誰?」嶽麗麗果然不敢大叫,因為這樣的樓房裡,你叫上一兩聲是沒有人會聽到並注意到的,就算夜裡安靜被哪個鄰居聽到了,估計也會以為是誰家在看恐怖片吧。
「我是誰?果然被你們遺忘了嗎?我是馮大叔啊,你們當年聯手做的孽,如今報應要來了。」男人咧開嘴笑,嘴裡的牙齒參差不齊,缺了好多。 2個閨蜜接連出事,我才知十年前,我們聯手做的孽遭報應了。
「馮大叔?您,您不是失蹤了嗎?」嶽麗麗哆哆嗦嗦地問道。
「我沒有失蹤啊,我先陪了我家白白幾年,她不是馬上高考了嗎,我得陪讀呢。後來她考上大學了,我又去找她媽,後來我找到她媽媽了,讓她去陪白白了,女兒有人照顧我就放心了,這才抽出時間來找你們。」馮大叔邊說話,邊用手中的水果刀插著桌上的蘋果,溝壑縱橫的臉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
「馮大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當年,我們真的是年輕不懂事,您就原諒我吧。」嶽麗麗嚇得快失禁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哭著一遍又一遍道歉。
「呵呵,當初我一個大叔,我也苦苦哀求你們說出真相,可你們這幾個女孩子,居然那麼堅定地說我就是非禮你們了。」馮大叔一刀插進橙子裡,汁水四溢,空氣中瀰漫著甜甜的香味:「明明是你們惡作劇,偷拿學校小賣部的東西,想讓我受批評。結果被我抓住,明明是你們的錯,為什麼,為什麼最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
他眼睛通紅,嘶吼道:「都怪你們,都怪你們!害我背負這樣的名聲,找不到好的工作就算了,我想能養活老婆孩子就行,哪怕去當苦力去搬磚都可以。老婆跑了我也忍了,只要我的白白能好好的,我這輩子就為她的未來奔了。可是,我的白白,她被逼得跳樓了。」
馮大叔嘴唇哆嗦,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有沒有看過跳樓的人啊?有沒有?她的腳怎麼能折成那樣的角度,她的手怎麼能那麼軟塌塌的,她的眼睛瞪得那麼大,她一定很疼啊,我的白白,她一定很疼……」容貌可怕的男人嗚嗚哭了起來,將臉埋在滿是裂痕的手中,哭得那麼傷心,幾乎讓人忘了他是個殺人兇手,而只是個喪子的可憐老父親。
嶽麗麗不敢隨意開口,怕觸怒了這個神經質的兇手,可又不能不開口,為自己正確一線生機。她哆嗦著哭著:「馮大叔,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我願意用我下半輩子去彌補您,您就放過我吧。」
「呵呵,彌補我,下半輩子?你能怎麼彌補,你能讓我的白白回來?讓她媽媽回來?讓我們一家三口重新在一起?」馮大叔又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此刻面前的他好像剪刀手愛德華,半點當年儒雅大叔的風採。
馮大叔不再講話,黑暗中只有兩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好一會,馮大叔走了過來,將嶽麗麗嘴巴重新封住,然後舉起手。嶽麗麗只感覺一陣鈍痛,一下又一下,漸漸麻木,眼前的一切消失了,進入了永遠的黑暗。
黑暗中,你永遠不知道藏著什麼,是詭譎的人心,是醜惡的真相,是血淋淋的報復,還是未知的恐懼。
這一切,逝去的幾個鮮活的生命再也無從得知,她們用生命去填補了年少時的錯誤,償還了一個孩子在多少個黑夜的哭泣恐懼;一個母親和妻子在黑夜裡的不忿和痛苦;一個父親和丈夫在黑夜的煎熬和自責。(原標題:《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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