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記事之七
我的朋友老三
河西走廊
朋友黃軍黃老三在我們當知青時就已經去世了,但是他的音容笑貌時不時浮現在我腦海裡,出現在夢裡為什麼會這樣呢?可能是他要我寫一篇文章來祭奠他吧。
因此在四十四年後的今天,我居然寫他的一些事情,也算是對朋友的一種遲來的哀悼吧。
老三同志本來姓楊,是父親死後母親改嫁帶到黃家來改姓的。因此他屬於黃家「茂」字那一輩的。
他個子不高,瘦精精的,一身儘是肌肉,硬邦邦的。他臉上經常是掛著笑容。因為在部隊當過兵,所以他一時講別腳的普通話,一時又是本地的土話,好像有點倒洋不土的,二甲二甲的,讓人感覺好像有些彆扭。
但是他不僅不以為然,反而認為自己這樣說話很光榮,自認為自己當過兵,還當過班長,是高人一等的。
我下鄉時,他是作為村幹部第一個來我們點上玩的。他一來就問寒問暖的,問長問短的,問我們缺什麼?摸我們的被子薄不薄。他叮囑我們說生產隊處於高山上,晚上比較冷,要預防感冒。因為他口吻有點領導者的風範,因此我的印象也特別深。
他說話雖然是有點南腔北調的,讓人初次聽到的有點反感,但是如果聽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不但不會反感,反而覺得親切。好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不知不覺會想起他的。
他讀過初中,又當過兵,因此是我們生產大隊見過世面的文化人。
他說話很幽默而又風趣,他說他們這姓黃的黃字,在百家姓裡是非常有親和力的。它能夠能和姓譚的譚,組合成譚黃(彈簧),或者是黃譚(黃檀,一種名貴樹木);能和姓劉的組合成劉黃(硫磺),或者是黃劉(黃牛);和姓熊的組合,就是熊黃(雄黃或者黃熊),但是最好不要和姓馬的組合,要不然就是馬黃(螞蝗或黃馬)了,也最好不要和姓雙的組合,要不然變成雙黃(」雙簧」)了。他說這樣的話,幾乎讓我們知青笑得人仰馬翻的。
他曾經和我開玩笑說」:我們是半個家門」,我感到莫名其妙,就說」你姓你的黃,我姓我的胡,兩個姓八竿子打不著啊。」我就有點莫名其妙地問他我們」怎麼會是半個家門呢?」
他說是按我們中國現代漢語拼音法則的推理。他說姓胡的胡聲母是H,韻母是U,H與U相拼為胡;姓黃的聲母是H,韻母是UANG,H與UANG相拼為黃,我們用的是同一聲母,難道我們不是半個家門嗎?對不對啊?
他的這一番歪門邪道般的高論,解釋,幾乎讓我五體投地。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稀奇古怪的解釋,雖然好像是有點牽強附會,但是又不得不讓人折服。厲害!
老三雖然個子小,但是勞力好,幹活特別賣命,打包穀、打穀子、挑牛糞、割墊牛欄格外攢勁,一挑都是兩三百斤,他的力氣可以和我們隊上的那隊長墩墩獨獨的的弟弟福寶匹敵,他們是一個不服一個的,他倆年輕氣盛,都講一股恨勁。
就是因為他這樣賣力氣,讓他累起傷孽病,最後病入膏肓,患了不治之症,二十三歲就腰折了。
這個時候去世離他結婚還不到一個月,他的那個未婚妻嫁給了他弟弟。
老三經常來我們點上玩,有時甚至就在點上睡了。人太熟了,因此他死了我很害怕,就喊老平來打伴。
埋他那天,路途突然下大雨,我覺得是滿天淚雨,村來的老人說是天都可憐他。走著走著,抬棺材的龍槓突然斷了,幸好那些村民是扛著杉木板走,才下蠻把杉木板墊在了沉重的棺材下面,因為照迷信的說法:裝死人的棺材在送葬的路途,是絕對不能放在地上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