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沈從文在我國二十世紀的中文小說史上佔有一個重要地位,他最著名的小說《邊城》想必很多人都應該讀過,這部作品在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裡排名第二,僅次於魯迅的《吶喊》。綜觀沈從文的創作歷程,如果要在用英文小說創作的作家裡選一個人與之對應,那這個人最有可能就是菲茨傑拉德。菲茨傑拉德最著名的作品是《了不起的蓋茨比》,在二十世紀的英文小說一百強中也是排名第二。如今,我們就走進兩人的創作世界,去看他們的在創作上的異同。
1.相似的社會背景為兩人相同思想情感的表達埋下伏筆。
在西方有一個著名的詞語叫做「爵士時代」,這個時代持續的時間不長,從1918年到1929年。在這個時代裡,傳統的宗教文化已經解體,新的價值信仰還未到來,都市男女都沉迷於名利、地位和享樂。《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版於1925年,是這個時代的代表作品。《邊城》這部作品創作於1931年,和菲茨傑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創作時間幾乎屬於同一個時期。在這個時期的我國,是抗戰之前,這時候我國紙醉金迷的都市文化也已經讓大多數都市男女「摧眉折腰」。
2.兩人都畢生致力於「都市批判」的書寫
如果是熟悉菲茨傑拉德的讀者應該都知道,他在文學創作上具有明顯的「垂直性」。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了不起的蓋茨比》,他還有一部比較出名的名著,那就是《夜色溫柔》,這部作品也是進了二十世紀英文小說一百強的名單裡的。《夜色溫柔》這部作品無論是從創作手法還是表達的思想情感上來看,和《了不起的蓋茨比》都是一脈相承的,都屬於「都市批判」的範疇。
以上兩部作品是作者成熟期的作品,其實他的成名作《人間天堂》也是這個範疇。菲茨傑拉德的一生,都致力於「都市批判」的書寫。
綜觀沈從文的創作歷程,最著名的作品就是《邊城,他的代表作品也不多,好像我們叫得出來名字的作品就只有《邊城》。雖然他在小說領域的代表作不多,但他是一個多棲發展的作家,學術研究、詩歌和散文等文學領域都有涉及,比如散文的代表作是《湘行散記》。他也是一個畢生致力於「都市批判」的作家,沈從文對鄉村原生態生活的描寫有著特殊的「癖好」。然而,他有多歌頌自然生活的美好就有多厭惡都市紙醉金迷生活的複雜和迷失。
1.從內容風格上來看,沈從文是典型的「鄉土文學」代表,菲茨傑拉德是典型的「迷惘的一代」的代表,兩種美學一個從側面表達自己的思想,一個從正面表達自己的思想。
在我國的上個世紀有個著名的文學流派叫做「鄉土文學」。這個流派的起源是魯迅,魯迅的《故鄉》開創了我國「鄉土文學」的先河。可能如今的我們提起「鄉土文學」時最先想到的是莫言,因為他也是這個流派的代表人物。其實,我國的很多作家都是這個流派的代表人物,比如魯迅、趙樹理、韓少功、莫言和沈從文,只是每個作家的鄉土風格不一樣。沈從文的鄉土風格有著陶淵明式的隱居色彩,這樣的色彩在《邊城》這部作品裡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在上面一段我們就已經說過了,沈從文致力於書寫鄉村的美麗就是在批判都市紙醉金迷生活的迷失和黑暗,這是一種側面的批判手法。作者寫這部作品的目的是重塑都市迷失青年男女的品格,讓迷失的青年找回本心,而找回本心的方式就是重拾人性之善和美德,這是一種「建設性」的寫法。菲茨傑拉德用的也是「建設性」的寫法,文中的敘述者看透了都市的虛偽後果斷選擇回到了老家,這裡菲茨傑拉德也對鄉村的淳樸文明表達了肯定,這樣的文明是都市迷茫青年的救贖。
菲茨傑拉德和沈從文最大的不同是他在表達「都市批判」的時候,用的不是「鄉土文學」式的側面批判手法,用的是直接揭露的正面批判手法,這種手法像一把手術刀一樣,直接把都市紙醉金迷信仰的光鮮表面切開,把裡面的骯髒和不堪赤裸裸地展示給大家看,這類作家後來被美國著名文學評論家格特魯德·斯坦因稱之為「迷惘的一代」。《了不起的蓋茨比》講的是一個悲劇故事,一個追夢青年最後殉葬都市文明的悲劇故事,這就對當時追名逐利的社會信仰提出了正面的批判。
以上兩位作家在內容創作手法的不同也表現了中西方文化的不同,東方講究含蓄委婉,西方講究的直接熱烈。
2.從藝術創作手法上來看,沈從文用的是「浪漫主義」表現手法,菲茨傑拉德用的是「現實主義」表現手法,一個是用「虛構」的方式完成文本,一個是用「寫實」的方式完成文本。
提到沈從文的《邊城》,我們首先想到的一個字那必然就是「美」。之所以這部作品會給我們這樣的感覺,這要歸功於作者的「浪漫主義」藝術手法。
整部作品作者用的是「詩性的語言」,所以它的環境描寫才會如此美,除了環境渲染得美,裡面的人性之美更是迷人。爺爺十年如一日地堅守著自己的崗位,沒有城市底層工作者的貪婪,渡河人多給他錢他硬是不要。翠翠天真爛漫,對愛情抱著一顆不食人間煙火的純潔的少女之心,絲毫沒有勢利之心。還有就是船總本人,沒有門第觀念。船總的兩個兒子,在自己的兄弟和自己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孩子的時候,並沒有那種「血腥」的鬥爭,而是以一種更為人性和道德的方式來決定誰可以和這個女孩在一起。
沈從文在文中創造的是一個「想像中的世界」,這個世界和陶淵明的「桃花源地」是一脈相承的。
菲茨傑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這部作品中沿用了自己一貫的「現實主義」的藝術手法。菲茨傑拉德的小說最明顯的藝術手法就是「事實的象徵」。在《了不起的蓋茨比》這部作品中作者塑造了蓋茨比、黛西、黛西的丈夫等一系列經典人物,這些人物生動形象、有血有肉,提取於現實社會的人物形象總讓我們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但是這些人物形象又不是單純的客體,這些人物形象又是一些象徵,承載著菲茨傑拉德的主觀思想情感的表達。
比如蓋茨比承載的就是「追夢人」、黛西承載的就是「美國夢」、黛西的丈夫承載的就是「上流社會」。作者菲茨傑拉德正是通過這種「事實的象徵」的現實主義表現手法來完成文本的。
這部作品在藝術上還有一個非常具有創造性的「現實主義」藝術手法就是「圈層敘述」。這部作品與傳統作品的敘述手法完全不一樣,其它的作品要麼運用上帝視角,要麼運用第一人稱,要麼運用第三人稱。作者菲茨傑拉德為了讓自己的作品更具真實感和細膩感,他運用了三個視角。在文中,從蓋茨比這個視角出發的敘述表達故事中人「我」的情感,從觀察者尼克這個視角出發的敘述表達旁觀者的情感,從作者這個視角出發的上帝視角表達的是整部作品的思想情感。
其實,沈從文作為中國上個世紀「都市批判」的代表作家,他不光運用過「鄉土文學」來對城市紙醉金迷社會進行側面地批判,他也嘗試過像菲茨傑拉德一樣對城市糜爛生活進行正面的批判,只是最後寫得不太成功。
就像中國作家協會主席鐵凝說的一樣:「每個作家的敏感處不一樣」,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創作風格,而這樣的風格的形成在於自己要找到自己的天賦之處,找到自己與外界的交流敏感點,這樣創作不僅讓自己的作品別具一格,也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樣的創作啟迪,於我們依然有實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