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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遊國使臣來朝,皇帝設宴款待當晚,重錦也是去了的。
彼時帝後比肩而立,夜遊公主花合往丹陛下一站,含羞帶怯,靡曼如弱柳扶風,重錦的眼就再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此後一十五天,不見皇后出坤寧宮。
風言風語倒時常往外傳。
譬如說,皇后娘娘為了哄花合公主高興,天天給公主折花插瓶,把萬歲爺心愛的櫻樹都揪禿了。
譬如說,皇后娘娘為了哄花合公主高興,天天給公主送新首飾,把萬歲爺私房裡的那點家當都快敗光了。
譬如說,皇后娘娘為了哄花合公主高興,天天帶公主爬長城,大手一揮豪氣萬千,「看,這是萬歲爺為我打下的江山,萬歲爺是我的,我是你的,由此可以得出結論,萬歲爺是你的。」
陳西陵一連批錯了七八道摺子,終於將硃筆一摔,罷工了。
他道:「七喜,你去御膳房,給皇后點一道醬燜肘子送去。就說是朕的心意。」
七喜:「啊?」
「發什麼愣,還不快去。」
七喜去得快回來得也快,手中端著一託盤,「萬歲爺,皇后娘娘十動然拒,她說花合公主是個素食主義者,從今天開始她也要不吃葷了。」
七喜說完,皇帝陛下半天沒有動靜,又過了好久,他才聽見上頭傳來一句:「呵,女人。」不用抬頭,都能想像出這句話他是咬著後槽牙說的。
七喜不明白萬歲爺這是要鬧哪樣,好端端的怎麼還有小情緒了呢?就因為皇后娘娘拒絕了他的醬燜肘子?以前那也是沒少拒絕呀。
果然皇帝心海底針,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你別猜。
七喜正兀自感慨,忽然眼前一個身影飄忽而過,陛下仿佛一陣風,飛快地往坤寧宮刮過去了。七喜小跑著都跟不上。
重錦正撩妹撩得忘乎所以,明黃的陰風就貼臉颳了進來,抬頭一看皇帝一臉凝重,臉色臭得跟去年陝北鬧蝗災的時候一樣一樣的。
於是重錦知道大事不好了,連忙擺正態度,把嬉皮笑臉飛快一收,轉身就是一個母儀天下。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
一旁的花合公主歪頭打量陳西陵打量得非常起勁。
重錦連忙打圓場,「萬歲不要介意,花合公主乃是異邦,初來乍到紫禁城,漢話都說不了幾句,不懂規則實屬正常,若對您有不敬之處,那也是臣妾教導無……」
「你給朕正常說話。」
「……」重錦愣了一愣,「你吼這麼大聲幹啥,再嚇著人家小姑娘。」
陳西陵舒坦了。
他衣擺一撩往上一坐,一言不發地喝著茶,透過茶杯蓋與茶杯的縫隙觀察著花合公主,見她果然長相妖豔,從骨子裡透著一股綠茶氣質,就知道那夜遊國王沒安什麼好心。
正想著對策,肩上被重錦拍了一把,她衝他擠眉弄眼道:「怎麼樣怎麼樣,人家小姑娘長得標緻吧?好看吧?我見猶憐啊我見猶憐。」
陳西陵從鼻孔裡哼出一句,「她還能有朕長得好看了?」
重錦:「……」
不知道為什麼,自打陳西陵的龍足踏進了她的門,她就總感覺空氣中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醋味,但是她沒有深究,反正陳西陵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正常。
於是她十分體貼地順著他道:「當然是我們陛下最最好看啦。」
「那你為何都不看朕?」
「……」重錦識時務地轉頭,對著他,深情款款。
陳西陵臉色稍霽,「朕要在這裡用午膳。」
重錦表示遺憾,「您來得不巧,我們都已經吃過了,要不您移駕,回養心殿吃去唄?」眼看著龍顏又要晴轉陰,她話鋒一轉,「不過我剛好想下廚,您稍等一下,臣妾去小廚房轉轉?」
陳西陵的目的就是要支她走,沉著地點點頭。
皇后一走,屋子裡大夏天的,徒然冷了好幾倍,花合公主在龍威之下莫名一抖,忽然聽皇帝開了口,「那誰,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勾引皇后。警告你,離朕的皇后遠點,朕給你三日時間,收拾東西回夜遊,有生之年別讓朕再看見你!」
花合公主:「……」她漢話說得不行,聽還是可以的,聽完這番言辭差點原地跪了,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怎麼跟她來時想的不一樣,她好像是來……勾引皇帝的。
可能中原男人都比較矜持,這招就是人們常說的欲擒故縱,於是她大著膽子上前,一言不合就脫了外衣,露出了自己的小蠻腰。
果然皇帝的眼睛瞪直了,他還沒有說話,皇后端著西蘭花回來了,上前一把拉住花合兩眼放光,「哇塞,這皮膚這腰圍,仙女你平常用什麼洗澡?瘦腰秘訣傳授一下好不好?」
皇后還沒有花痴完,皇帝氣到手指發抖,看看皇后再看看她手中的西蘭花,感覺那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應援色,他指著花合,「原來你平常就是這麼勾引皇后的?!」
花合:「……」
那天皇帝離開坤寧宮時,順手帶走了花合。
次日,宮中傳聞,萬歲爺看上了新來的公主,皇后在獨霸六宮多年以後,終於失寵了。
皇后本人並不知道,她在她的小廚房裡給美人做百合蓮子羹,做好了愉悅地端到養心殿。看見陳西陵坐在龍案後批摺子,美人在離他最遠的一個牆角瑟瑟發抖,不由發自肺腑地心疼,「萬歲爺你怎麼不知道憐香惜玉呢?」
言罷扶起美人,關切地給美人盛湯羹,「我照著你說的美容方子做的,你嘗嘗是不是這個味?不行我再改進。」
遠處的陳西陵:「……」
他偏頭問七喜:「為什麼朕感覺自己失寵了?」
七喜同情地看著他,過去戳戳重錦,「其實吧,萬歲爺也需要美容,您看見他臉上的痘了沒有?」
重錦湊到陳西陵臉上仔細扒拉半天,才在他左腮上發現一個比芝麻還小的淺顯的痘。
重錦:「……」她盛了一碗羹,遞到他面前。
萬歲表示自己沒有手,需要人喂,重錦為了不影響他批摺子的心情,忍了。
於是萬歲爺對著花合美人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
七喜見了,默默掏出名為「萬歲爺今天在皇后娘娘跟前幼稚了沒有」的小本本,翻到第九十九頁,打了一個對勾。
又過了幾天皇帝突發奇想,帶著花合美人去看戲,點了一連串《杜十娘》《尤二姐》《鳳求凰》三角戀的戲,用實際行動告訴她,插足別人的幸福婚姻是不對的。
後來史書上記載,花合公主良心發現,自動請辭回夜遊。
走的那天皇后十分不舍地十八相送,沿途一路撒雞湯,「你千萬不要沮喪,可能你這個類型的不是陳西陵喜歡的款,但我喜歡啊,所以你此次來也不是沒有收穫滴。哎哎哎你怎麼還哭了,別哭別哭,哎呦我最見不得美人哭,你若真是這麼喜歡陳西陵,要不我回去給你求個情?」
花合公主聞言,一邊飆淚一邊上馬疾馳而去。看那架勢,怕是此生都不想再踏足中原。
2
在宮門口,萬歲爺親自堵住了皇后娘娘的去路。
重錦同情地看一眼旁邊嚇得戰戰兢兢的小侍衛,揮揮手解救了他,而後覷著皇帝黑如過鍋底一樣的臉色,討好地問:「陛下?」
陛下對她視而不見。
「陳西陵?」
視而不見。
「西陵?小西西?夫君?阿陵?」
陳西陵仿佛才看見她一般,「皇后捨得回來了?朕還以為你要同那什麼什麼公主一同私奔了呢。」
「是有這個想法,後來想到家有妒夫一位,跑了不厚道。」
「恕朕眼拙,沒看出自己在皇后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
重錦無奈,只得使出終極法寶,拉著他的手撒嬌,「哎呦,不就冷落了你半個月,大不了我以後雨露均沾好不好?」
皇帝陛下眉一挑,「雨和露?」
「呃……不好意思用詞不當,那什麼,唯你獨尊,總行了吧?」
陳西陵冷「哼」了一聲,算是勉強接受。
「走吧走吧,回宮回宮,不放心我就早說,巴巴出來等,等著了又鬧彆扭。」重錦拉著他往回走,「早睡早起,明兒我答應了太后,給你選秀。」
陳西陵不走了。
皇帝要選秀,皇帝本人不知道,還有比這更扯淡的操作嗎?
「這是誰出的餿主意,信不信朕把他拖出去砍了,你不許去。」
「讓我去吧讓我去吧。」重錦躍躍欲試到飛起,「啊啊啊啊,肯定有好多美人,鶯鶯燕燕,環肥燕瘦,賞心悅有木有?」
說完不等他答應,有恃無恐地跑了。
剩下皇帝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齒默默盤算,這是又要多出多少情敵?!
第二天一早,皇帝下旨休朝一日,猝不及防駕臨御花園。
於鶯鶯燕燕簪環鬢影中巍然一坐,「聽說朕今日選秀,朕來看看。」
眾人集體一默,一旁的太后略顯尷尬,畢竟她作為投資方,確然是沒有通知過製作方。
於是她遞了個眼色給皇后,重錦懂,開口道:「萬歲……」
「你要和我說什麼?」陳西陵側頭看著她,柔聲細語,目光繾綣。「別動,你臉上有張嘴,我幫你親一下。」他給了她一個吻,繼續盯著她,「現在可以說了。」
「……」這特麼還讓她怎麼開口,重錦心在跳臉在燒,想把這攪渾水的人踢走。
抬頭看眾人,眾人都被這高級皇家狗糧餵得不知所措,有生之年可以看見皇帝在線撩後,好刺激。
皇帝這一把玩得溜,一次性永絕後患,
用眼神宣布誰也別想別跟他搶皇后,於眾目睽睽之下,當場將皇后摟走。皇帝暗戳戳想:「我倆才是真愛,其他人爬。」
傳聞獨霸六宮的皇后要失寵,皇上當眾吻她「我倆是真愛。
重錦以為他要去養心殿,見方向不對,出聲提醒,「陛下,你走反了。」
「我帶你回家看看。」
重錦心頭突的一跳。
3
陳西陵說的家不遠,出了午門,沿著護城河直走小半個時辰,有一座規模不大、荒廢多年的舊宅邸,門口掛一搖搖欲墜的破匾額,上書靜王府。
正是他們的故居。
時年重錦十六歲,人送外號京城十三妹,一言不合持刀砍人的那一種,於阿爹壽宴上初見靜王陳西陵,死活要嫁他,重閣老為了靜王殿下的安全考慮,沒有同意。
另外他還有一層顧慮,靜王殿下雖然風華無雙,天資聰穎,但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好了以後只有一隻眼睛勉強能看得清,另一隻壓根就是個擺設。這樣一個殘疾,再優秀,到頭也能是個王爺。
重錦給她爹講了一個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故事:從前有個男子喜歡上一獨眼姑娘,旁人不解,男子解釋說「自從我喜歡上她以後,天下女子都多了一隻眼」。
由於重錦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是一邊把刀架在她老爹心愛的小馬駒上一邊講的,於是她老爹深受感動,終於答應。
當時先帝衰頹,由太子把持朝政,太子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誅殺自己的兄弟,減少競爭對手,第一刀先從勢力最弱的靜王開始。
京城裡的人們至今還記得靜王妃手持大刀逼宮的感人事跡,後來太子成了靜王妃的鐵桿迷弟。
但是太子命不好,把持朝政沒多久,就駕鶴西去。
新太子繼位,營業模式跟上一屆一模一樣。
重錦和陳西陵一合計,人善被人欺,與其在底層等著挨宰,不如爭一爭?
於是一個不小心,爭了個皇帝與皇后。
其中的艱難心酸,被兩人默契地埋在心裡,心照不宣,誰也不主動提。
只是一個甘願褪去一身造作的皮,洗盡鉛華退居二線為他洗手做羹湯;一個半瞎卻為她打下了一座河清海晏,再不必擔驚受怕的江山。
一晃就是數年。
去的路上陳西陵道:「以後太后再逼你給朕選秀,你就告訴朕,不要自己忍氣吞聲。」
頓了頓,又道:「子嗣沒有就沒有,朕不在乎。」
迎著頭頂烈日,重錦的手冰涼。
當年她被太子妃設計陷害,此生再難有孕。
她猶猶豫豫道:「可是……」
「沒有可是。」
「但是……」
「沒有但是。」
「哦。」
是故重錦不大明白陳西陵故地重遊是幾個意思,難道是要帶她來憶苦思甜?
在荒廢的園子裡逛了半天,重錦終於忍不住問了:「我們到底來作甚?」
陳西陵:「想起來許久未曾與你一道散步,就隨便選個地逛逛。」
重錦:「……」
重錦:「大哥你早說好嗎?散個步而已,有必要這麼跋山涉水?」
她揪著身旁長到腰際的荒草,「不瞞你說我已經從你的生日想到我們的成婚紀念日了,行了,這滿院子的蚊子也被咱們餵得差不多了,慈善活動到此結束,聖上咱們擺駕回宮成不成?」
她舉目遠眺,隨口一說:「這種地方,除了招蚊子,還很容易招刺客的。」
話音剛落,橫空一道劍光映白了陳西陵的臉。
陳西陵:「……」
他側頭一躲,有些哭笑不得道:「重錦,你的嘴是什麼時候開的光?」
重錦也很想知道,但她已無暇顧及。
刺客大約十餘人,一大半都是來圍攻她的。
有皇帝不刺刺皇后,為什麼小言情裡的刺客都這麼不務正業?
散個步不至於帶兵器,重錦空手對白刃有點吃力,一個恍惚背後劃來一刀,她心想要完,然後陳西陵擋在她面前。
豈料刺客及時收手,露臉,是個熟人——應該早就離開京城的花合公主。
重錦問道:「你這是怎麼個劇情?因愛生恨?」看看人多勢眾的對方,開始認真考慮把陳西陵獻出去化解此次危機的可能性。
只聽花合公主用蹩腳的漢話一字一頓,「現在,我信,你們,是,真愛了,我可以,死,心,了。再見。」
她一臉挫敗,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重錦最不忍看美人沮喪,揮揮手,「那什麼,路上慢點,再來啊。」
回過頭看見陳西陵又是一臉陰沉,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非常低級且嚴重的錯誤——竟然把行刺皇帝的刺客這麼輕易地放跑了,不由抬頭看天,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怕蚊子咬了,優哉遊哉地逛起了園子,直到七喜找過來時,她才腦中靈光一現,想起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撩起裙子開始跑路。
陳西陵道:「做什麼去?」
重錦:「我忽然想起來今天答應了太后,明早還有一茬選秀!」
「……」還有完沒完了?
他叫住重錦:「你剛答應我什麼來著?」
重錦有點失望,「有美人可看卻不能看,唉,惆悵。」
言罷被陳西陵打橫一抱。
重錦震驚道:「這又是幹啥?」
「回宮,朕從裡到外讓你看個夠。」
重錦一看他這是要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節奏,頓時好慌,「……媽呀,有沒有人管啦,夭壽啦,萬歲爺帶頭色誘良家美少女啦……」
晴空萬裡,是個良辰美景的好天。(作品名:《皇后4.0》,作者:摩羯大魚。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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