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六月,最受關注的網劇一定是《隱秘的角落》。本周,這部劇也迎來了大結局。大結局當晚,《隱秘的角落》就霸佔了微博熱搜,豆瓣評分也高居9.0分,可說是近年現象級的高口碑網劇。該劇改編自推理小說家紫金陳的原著《壞小孩》。
這不僅是一部推理劇,也是一部探討人性的片子,從劇名就可以感受到,這部劇表達的是那些隱藏在人們心中的善與惡,無法宣洩出口的便是隱秘。
在個體長大的過程中,原生家庭的影響自然十分重要。這也是近年心理學研究的一大重點。在《隱秘的角落》中,三個孩子各自都有著支離破碎的原生家庭,但世上沒有完美的原生家庭,僅僅用原生家庭理論去分析他們的處境與惡行的來源是遠遠不夠的。
1、原生家庭的迷思:被忽視的小孩
朱朝陽雖然有父親,但他的父親同時也是另一個小女孩的父親。在新的家庭之外,能勻給他的父愛已經不多,這僅剩的父愛甚至還摻雜了欺騙、不信任與利益交換。朱朝陽因為害怕父親的責備所以才對妹妹的死亡表現出漠視的態度,而父親的設計套話、猜疑利用,才成為了他「變壞」的轉折。
臨床心理學博士喬尼絲·韋布(Jonice Webb)在其《被忽視的孩子》一書中提出,父母對孩子成長的影響,可能不在於他們做了什麼,而恰恰在於他們沒做什麼。換句話說,在於他們對孩子的「情感忽視」。毫無疑問,朱朝陽的父親就是一個忽視兒子情感的家長。
那麼朱朝陽的母親周春紅呢?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她應該在兒子身上傾注了大量的關愛與關注,足以彌補父愛的缺失吧?
不幸的是,根據韋布書中對造成情感忽視的父母的劃分,周春紅恰恰符合其中兩個類別:專制型父母和抑鬱型父母。
最初提出「專制型父母」概念的黛安娜·鮑姆林德博士這樣描述此類家長:他們推崇規則、限制和懲罰,用一種既不靈活又強硬要求的方式撫養他們的孩子。
同時,周春紅又始終扮演著一個悲情、抑鬱的形象。韋布認為,面對抑鬱型的父母,孩子就會產生這樣的感覺:我必須是一個完美的孩子,免得使媽媽感覺更糟。而周春紅的悲情形象,也成功地對兒子產生了一種情感勒索。正如心理治療師蘇珊·福沃德在《情感勒索》中描繪的:悲情型的人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脆弱,事實上,他們是一種沉默的暴君。他們不會大吼大叫或故作姿態,但是他們的行為卻會使我們受傷、困惑和憤怒。
2.同伴關係與自我認同發展:唯一的朋友
來自父親的情感忽視,來自母親的情感綁架,這是朱朝陽成長的家庭環境。這是他內向、封閉性格的形成原因,卻還不是他「變壞」的直接理由。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教授陳祉妍曾撰文討論同伴關係對於青少年的重要性。她提出,在青少年時期,同伴關係成為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種關係,它能幫助孩子了解自己的特點、選擇自己在社會中的角色、定向自己的生活道路
對於朱朝陽而言,最為重要的還是同伴帶來的可貴的支持環境。這種情感支持可以來自各個年齡層,但對於青少年來說,來自同齡朋友的支持最為有效。
由此來看,和嚴良、普普的友誼對於朱朝陽本應是有益的,但問題在於,他們三人都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在劇情發展過程中,幾次面臨重要抉擇,如果朱朝陽有其他朋友可以商量,或者有其他人可以為他提供心理支持,他的選擇都會大相逕庭。
3.用發展的方式 「變好」或用倒退的方式 「變壞」
但是,朱朝陽的「變壞」僅僅在於不健全的家庭、缺乏同伴友誼等外在原因嗎?
雖然有種種外界因素的幹擾,但最終做出決定的還是朱朝陽自己。只不過這個決定,對於十多歲的他來說,太困難了而已。
「面對一般選擇,多數人總是趨『善』避『惡』,但像這樣在『善』與『惡』之間進行選擇是不存在的」,著名心理學家埃裡希·弗洛姆指出了這個困境,「只存在特殊的行動,其中一些行動是行善的手段,另外一些行動則是作惡的工具,我們在選擇問題上的道德衝突發生在我們做具體決定的時候,而不是發生在選擇一般的善和惡的時候。」
如果讓朱朝陽選擇做「好小孩」還是「壞小孩」,他大概會毫不猶豫選擇做個好孩子。但當問題變成「要不要告訴警察自己目睹了朱晶晶墜樓」或者「要不要偷爸爸的冷庫鑰匙」,選擇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不幸地,朱朝陽做出的選擇成為了惡的工具。
每個人本身不是非善即惡、非黑即白的,而是在善惡之間糾結的一個「矛盾」。要解決這個「矛盾」,人可以選擇用熱愛生命、美好與祝福等發展性的方式 「變好」,也可以選擇用熱愛死亡、暴力與詛咒等倒退性方式「變壞」。善惡可以轉化,卻很難停在中間的矛盾狀態。
看完這部劇,也許會讓人得出一個悲觀的結論,在面對來自父母的忽視、同伴的缺失、生活的傷害時,我們似乎無力阻止一個小孩的「變壞」。但事實是,截斷這一系列環節中的任意一環,悲劇都可能不會發生。
從一個小孩是怎麼一步步「變壞」的過程中,我們應該看到的是:如何讓一個小孩不再「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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