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重症監護室的護士推開大門,喊著爸爸的名字。早就守在一旁的我們娘三個趕緊走上前,和護士表明身份。
護士首先提出只允許兩個人進去探視,時間控制在15分鐘。簡單商量之後,我讓媽媽和妹妹先進去看望爸爸,我只能再想辦法了。
媽媽和妹妹進去之後,護士又喊了兩個病人的家屬,大家都是準時等在附近。畢竟一天只有這短短的15分鐘可以看到親人啊。等所以安排的家屬都進去之後,我求著護士通融一下,解釋到我爸爸是昨天晚上才住進來的,今天是第一次探視,請她理解開個後門,給我一個機會。
護士看了看左右沒人了,就暗示我跟著她一起進去。到門口在她指導和幫助下,我穿戴好隔菌的探視服帽,套上鞋套馬上走了進去。
重症監護室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大概有十來張床位。我一眼就看到媽媽和妹妹在中間位置圍著一張病床,快步走過去。
爸爸和昨晚相比,看上去臉色又好了一些,不過現在還是昏睡中。媽媽和妹妹分別抓住爸爸的手,輕聲的喊著他。我站在妹妹旁邊,看到媽媽眼裡又閃著淚花了。
一位醫生走過來,輕聲的和我介紹爸爸昨晚到現在的情況。醫生說總體情況還不錯,生命體徵平穩,各項指標都正常,特別血壓已經降到了正常值。昨晚和上午有醒過來三次,也能按照醫生提示做出反應。
我連忙點頭,向他表示感謝。有很多問題,又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問,憋了一會才結巴的問醫生我爸爸吃飯的問題。醫生笑著說暫時不能進食,讓我放心,江醫生已經開好了營養液,並指給我看下今天的輸液記錄表。
其實對記錄表上面的藥我基本上全部都不知道療效是什麼,忙掏出手機拍了下來,準備出去後再慢慢研究。
媽媽盯著爸爸的臉,手輕輕的撫摸著,爸爸的臉看上去略有憔悴,臉色還好,比較紅潤,耳朵下面有點幹的血跡,應該是昨天手術留下的。妹妹拿旁邊的溼巾輕輕的擦拭乾淨,又幫爸爸仔細的擦了臉。
爸爸眼皮突然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可能是聽到了妹妹的聲音,也可能是溼巾的涼意弄醒了他。媽媽和妹妹都連忙趴到爸爸臉前,嘴裡急切的問這問那。
我小聲制止了他們,這個時候不能讓爸爸情緒過於激動。他應該是手術後第一次真正見到家人,心情肯定特別複雜,醫生說爸爸這個階段控制情緒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穩定了一下情緒,慢慢的告訴爸爸,現在手術做完還不到一天,醫生說他手術做的很成功,恢復的情況也非常理想,讓他安心養病。又告訴他妹妹是昨晚到了東莞,剛好是五一假期,過來看看他。
爸爸慢慢的張了張嘴巴,沒有講話,半睜的眼睛看了看妹妹,緩緩的點了下頭。我知道,爸爸一定有很多話想和我們說,可是暫時還是說不出來的,他也是著急,就是表達不了。
護士走過來,抬起爸爸左邊的胳膊,然後要爸爸自己放到肚子上面,又要求爸爸彎曲下左腿。看到爸爸就像個周歲的孩子一樣聽著別人指揮做這麼簡單的肢體動作,媽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妹妹也帶著哭腔說爸爸慢慢來,不用著急。
護士轉頭告訴我們,你們看,病人現在醒著的時候反應還是比較快的,算比較清醒的,上午醒了半個小時,不如這次動作快。我們連忙點頭表示明白。
短短的一刻鐘很快就過去了,護士已經開始逐個病床催家屬出去了。我趴到爸爸耳邊,告訴他現在醫生不讓我們和您說話了,主要是怕影響別的病人休息,在這個病房裡還有十多個病人,您是最晚進來的,情況卻是最好的,很快您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我們再陪著您。
爸爸的左手輕輕的抬了起來,抓住妹妹的手,眼睛看著我。嘴裡終於講出來第一句話,就是簡單的一個好字,我們三個聽到後都覺得心裡就像夏天吃了冰淇淋一樣的爽朗。爸爸術後終於講話了!至少很多腦出血患者病後存在的語言障礙或者殘疾不會出現在爸爸身上了!
在護士的督促下我們三個依依不捨的走出了重症監護室。路上我看到其它病人和爸爸一樣,都是身上插著不少的管子,不少都還帶著氧氣面罩,只有個別和爸爸一樣是鼻飼吸氧。他們大多數都在昏睡,只有靠近門口的一位病人是清醒的。他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五官有些變形,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他腦子可能是痴呆了。
走出監護室,我們娘三個聚攏在一起,連忙討論著剛才看到爸爸的情況,互相分享著爸爸每一個動作和身上的一切,似乎心情都好了許多。是啊,只要有進步就有希望,保住命了以後我們更奢望爸爸能康復如初啊。
特別是對爸爸能開口說話這一點,媽媽最激動,昨天晚上她聽到很多患者家屬都說病人不會講話了,或者講話還不如兩歲小孩子,數數字都困難。我知道媽媽心裡的一塊大石頭又落地了。
短短十五分鐘的第一次探視,讓我們全家人都特別高興,也對爸爸的恢復充滿了信心!希望爸爸每天都有新的變化,越來越好起來!
說明: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難關,困難有大有小,有些難關給我們留下了無法彌補的終身遺憾,就像二叔的突然離世。有些難關經過努力可以取得一個良好的結局,就像爸爸突發腦溢血大病一場。本文《爸爸住院的日子》主要是記錄了爸爸在2017年突發疾病,經過搶救、手術、住院、康復理療、回家鍛鍊、二次手術、再康復的過程。用以記錄我人生中到目前為止最難的三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