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烈日灼心》根據須一瓜小說《太陽黑子》改編,講述一起長大的兄弟三人楊自道、辛小豐、陳比覺,捲入一場滅門兇殺案,陰差陽錯逃逸七年,最終為了他們共同撫養的女兒尾巴(被殺一家唯一活著的後代),能有一個輕鬆的將來,選擇了死亡。
這是一場關於內心善與惡選擇的較量。
善惡本是兩條平行線,卻因為人的慾念演變成不斷相交雜亂無章的一團亂麻。一條線有頭有尾才有價值,可一個人作惡又行善該怎麼評判?
影片最後辛小豐、楊自道、陳比覺一致選擇了死亡。我不認為這樣的安排,是因為我國影片中如果罪惡得不到懲罰,審核就過不了。
它不是一部極度商業化的電影,曹保平導演把主題的表達很清楚,就是通過讓雖然沒有實際參與殺人行為的三人,不斷的做出選擇,不斷的直面內心,實現良知的救贖。
鄧超飾演的辛小豐在天台被捕後說:「對和錯,每個人心裡都有。」他們犯下的罪行,在法律上的確不至死。但若為自己辯罪,想法設防的活下來,只要良知還是鮮活的,那活著的每一天都將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當然這個前提是建立在這三人,他們原本對善的認知有底線,內心對自己有要求。當內心的良知和事實行為起了衝突,無法達成一致,人的核心就會崩潰。
所以有的人在受到極大的精神刺激時就會發瘋,因為內心平衡統一的體系被打破了,就像一座大樓的地基框架都爛了,它只有坍塌。
對尾巴來說,給過她那麼多的愛,那麼疼她,撫養她長大的三個爸爸,卻是參與殺害自己親人的兇手。
除非你沒做,否則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永遠的秘密。尾巴早晚會知道真相,那時就是把四個人同時推向煉獄。在這一天來臨之前,鞋掉下來了,他們成全了自己,也給了尾巴一個輕鬆的將來。(鞋掉了的暗喻:說有一個老太太一個人住,她樓上住著一個喜歡穿靴子的年輕人,年輕人經常很晚回來把靴子摔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音,老太太睡眠不好,經常被吵醒。有一次老太太只聽到一隻靴子的聲音,然後她一直醒著,等另外一隻靴子掉下來。)
至此所有人的內心都達到了一個平衡。
其實我們大部分人無法一開始就特別確定自己的內心所向,都是在不斷的矛盾、糾結、自我鬥爭中逐漸尋得自己認可的方向。
而影片中王硯輝飾演的真正殺人犯,他的知和行自始至終是統一的。他能夠像談論菜市場的西紅柿多少錢一斤一樣,陳述自己的殺人過程。
生命於他而言可隨意踐踏,徹底的以自我利益為中心。
可是他看上去是那麼的平易近人。而現實生活的確很多連環殺人案的罪犯,都看上去相當憨厚,他們太像一個好人了,讓人防不勝防。
這一切讓我們懷疑究竟什麼樣的人才算好人?
印象最深刻的場景是影片開頭的兩場大雨。
伊谷春在雨天的公路上,第一次遇見被劫持,但不敢向警察求救的楊自道;以及小豐決定搬出協警宿舍和自道在雨天出去租房的那天,都是大雨。
潮溼的氣息就像人內心最陰暗的地方。陰冷、逼仄、爬滿了滿身疙瘩的蟾蜍、終年無光,也不能有陽光。
而每個人都用平靜的生活和偶然為之的善行,將其緊緊包裹。
如果誰沒守住,任其肆意作惡。那他就要接受法律的裁決,砍掉自由、權力或者生命。
不存在從頭再來。臉一抹,日子就想重新過?
不可能的。
就像一個人死了,死透了。大腦、心臟、血液都停止了運轉,永遠的結束了。
手沾過血的辛小豐、楊自道,在逃逸的日子裡可以不要命的行善,但終究無法消除曾經的罪惡。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你可以行善無底線,但不能惡的沒邊界。
影片在畫面交疊之間,將人物的命運染成該有的顏色,平靜的結束了罪惡。尾巴什麼都不知道,她代表著善和希望,走在原本就屬於她的康莊大道上。
烈日之下,光與影,對與錯,罪與罰,自會有它的去處。我們守好自己的良知和心底的髒事,若無其事的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