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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睦州地面上打打殺殺的事兒我一直沒少參與,猛哥說上我就上,以一敵百不敢說,反正是從來沒吃過虧。
但是最近熊爺死了,他是我們猛爺的得力幹將。這位跟西街的同行們打架,被人一刀傷了一半的腦袋。
我是我們睦州縣建北路街上的混子,人稱許二流子,算命的說我克爹克媽,從小調皮搗蛋。
到了今年三十郎當歲,說我不讀書吧,不如說是書不讓我讀,初中畢業就浪跡江湖,認了個大哥,名字叫猛爺,幫他賣命他就管飯,這二年管我吃管我喝,日子過得賽神仙。
後來猛哥紅著眼說:「咱們去報仇,報完了仇再回來厚葬熊哥!」
我們召集了我們建北路所有的兄弟去西街報仇。
我們是抓住幾個參加過殺害熊哥事件的小混混,打光了他們的牙齒,在保證他們下輩子是歪嘴之後,又去抄了西街混混頭子的幾個店鋪,就宣布勝利回來了。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那就是給熊爺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猛爺從省城定了個上等楠木的棺材,上等到木頭都還在長在樹上,現鋸現做要一個星期。
我們就從睦州的冷凍食品廠倒賣了個二手的冰櫃,委屈熊爺在裡面待幾天,然後把冰櫃放進了我們睦州最大的睦州祠堂裡。
然後猛爺又怕熊爺寂寞,派了豬哥,狗哥,牛哥還有我許二流子帶著人日夜看守,其實就是她媽的守靈啦,我許二流子的故事就是從這兒才算開始。
2
我們睦州的睦州祠堂是幾百年前就有的,原來是一個大姓的族堂。
據說當年太平天國的來了,看見富人就要殺,看見女人就想搶,跟我們這些二流子一模一樣,結果我們這一片越大的姓氏就越危險,越危險就越要被殺。
到了現在姓這個大姓之人大多已經死了,最後這祠堂陰氣極重。
猛爺立過規矩,兄弟裡但凡是為了大傢伙兒死的,都要放在睦州祠堂裡,輪流守靈,直到下葬。
這次熊爺死了,我們從外面接進來一根電線,就把熊爺連冰櫃一塊兒放在了祠堂正廳裡。
熊哥跟別的死屍不一樣,他可以躺在冰櫃裡,是一個高貴的死屍,所以就應該放在正廳當中。
熊哥的第一夜就是我看的,我們清理完了正廳的一些喜歡生在暗處的雜草青苔之後,從土裡逃出來的老鼠比老子腳面還大,我就她媽的不幹了,叫我的小弟,大炮和小文來弄。
不一會兒,殯儀館就來了人,那幾個人自稱是什麼入殮師,進門就打開冰櫃站在外面,給熊爺化妝。
那人拿出做好的蠟,一塗到熊爺的臉上就凝固住了,這幾位專門給死人化妝的入殮師都說:「熊爺死得很聽話。」
粘腦子的時候我不在,兄弟們怕吐了也不敢在,所以我們就把幾位藝高人膽大的入殮師安頓在正廳,我出來抽口煙活動活動。
睦州祠堂是我們老家典型的徽派建築,大門上有一塊曾經調得極細緻的門樓子,現在只有烏嗒嗒的黑白兩色。
門樓下面有一塊牌匾,上面寫的四個鳥字我只認得半個。
屋頂全是飛簷,都是翹著向上走的,這樣對雨水好。
青青的瓦片上長了好多青苔,因為年頭已久,已經露出好幾個大大小小的破洞,陽光可以輕易地穿透屋頂,但總覺得祠堂裡面怎麼也照不亮。
我再一次走回祠堂裡,一進祠堂是一個天井,我可以直接下幾節臺階直接往前走,也可以從偏房前的走廊上繞著過。
要是照著我許二流子以前的脾氣肯定直來直往,但是這回我慫了,我想熊爺的靈還在裡面停著呢,我還是尊敬些的好,就從左邊的廂房前繞著走。
奇怪的事情就從這時候開始了,我剛從左廂門前過,就聽見一個尖尖的聲音喊道:「許書明!」
許書明是老子的大名,快三百年沒聽人叫了,我爹媽都是叫我二流子,連許字也不加。這一聲許書明我也聽不出是誰,只聽出來是從門裡傳出來的。
我就是這麼個人物,有來言就得有去語,待人之道嘛,說話先客氣點兒。我回答:「你誰呀?!」
結果聲音還是一樣,一樣的尖,一樣的響,這回我聽的多了點兒憤怒。估計整個祠堂都能聽到。
「許書明!!」
我有點生氣了,喊道:「嗨!哪個嫌命長的喊老子大名?」
「許……書……明……」聲音還是從廂房裡傳出來,這次這聲兒有點兒飄了。
我怒了,拿我當傻小子玩兒可不行!
「叫你舅公家大奶奶!」我抬起一腳就踢開左廂房的門。
「咣當!」大門應聲倒地,地板上有幾隻大老鼠馬上跑開了,幾隻紅黑相間的大蜈蚣,約有半尺來長,也在慢慢往房裡爬。
我剛一抬頭就覺著一陣陰風頓時就衝著我的腦袋吹過來,吹得我從頭涼到腳後跟。
屋裡有人嗎?照我看有個屁!還是跟對面廂房一樣,搭著木架子摞著幾口棺材,就是這門裡的棺材看著稍微厚了點兒,可能是棺材鋪看這房間有道門擋著,能放幾具貴重點的棺材。
可我分明聽見有人喊我,那這小畜生肯定藏在棺材裡啦!我可饒不了他,然後我就挽起了袖子走向那些棺材,打算一一打開查看!
我面前兩排壘著六個純黑的大棺材,我從上爬到下又從下到上,全都壯著膽子掀了他娘的,每翻開一個就喊一句:「你這東西!」
結果喊了六遍全白喊了,棺材裡一個人也沒有,最後一個掀開的是一灘腥臭的水,一聞差點嘔出晚飯。
經過這一驚,我已經不太想找那個亂喊老子大名的人了,但是大炮跟小文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我。
我從木架子上跳下來,拍拍身上的土問他們:「大炮小文,剛才有人喊我名字你們聽見了嗎?」
大炮搖了搖頭說:「沒啊……流哥你怎麼啦?」
「對啊流哥,我聽見你在裡面罵什麼他媽的他媽的了,但是沒聽見別人說話啊。」
「你們都沒聽到?喊許書明吶,我就叫許書明!」我感覺到了不可思議。
「許書明?哈哈哈哈流哥你還有個這麼局氣的名兒吶,哈哈哈哈……」大炮這傻小子笑得不行了,我就抽了他一嘴巴,他也一下子就老實了。小文在一邊臉色變得鐵青。
「不是人叫我,髒東西叫的啊?!」我在祠堂裡又羞又怒,吼了一聲。
小文一副驚恐的樣子拉住了我,細聲跟我地說:「流哥息怒,息怒……這睦州祠堂裡陰氣太重,我聽我老家村裡老人說過,這地方沒準兒還真有那不乾淨的……
「流哥,咱們惹不起躲得起,確實怪瘮人的……」
我被小文說著話拉了出去,到了祠堂門外,小文嘆了一口氣說:「流哥方才有聲音叫你,你可回答了嗎?」
「回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我直截了當地說。
「他……喊了幾聲,您應了幾聲?」
「喊了三聲許書明,我回了三聲……準確的說是罵了三聲。」
小文瞪大眼睛皺起了眉頭,給我點了一支煙,說了這樣一番話:
「流哥莫怪我多嘴,小弟出生貴州山裡,家裡沒錢供我讀書,我就被送到一道觀中跟著師父學過幾年陰陽。
「雖然從來沒見過髒東西啥樣,但是這事也略懂一二。
「這裡自古都是陰森之地,祭祀,停棺,停野屍,日常就少人氣……流哥你剛才遇見的便是其中一種,名叫冤死者。
「此東西渾身戾氣而死,來輒喚人姓名,共喚三聲,應一聲夜半壓床,應兩聲半身中風,應三聲……」
「你他媽的說呀!應三聲怎麼說?」
「……索命……」
「你別嚇老子!」我被嚇得慌了手腳,但馬上變了臉,好聲好氣地問:「那……兄弟,照你看……我這晚上應該怎麼過?」
「流哥,照我看,今晚我們就一起往北邊無虛山上去,就住在山腰的白馬寺中,白馬寺在我們睦州香火最盛。只要進了山門,就可保一夜平安。」
我對這個主意九十九個滿意,但是只有一樣,我們都走了,就留大炮一個人在這兒了,那他不就危險了嗎?
小文又提醒我說:「如果咱們三個都走……猛爺怪罪下來的話……」
結果小文沒說完我就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趁著大炮沒注意就馬上溜了。
我跟小文顧不上啥,開著車就往山上去,路上好幾戶人家的騾子車都被我撞翻了,我把車開得跟飛機一樣。
因為我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後背在發涼,感覺確實有一個什麼玩意兒在追著我,撓著我的後背,不論我開得多快,仿佛在下一個瞬間就要來把我整個兒吞掉。
我給了2000塊錢賄賂看門和尚才讓我進廟去住。
廟裡的那扇山門感覺就像一道神奇之門,病人走過就變健康,憂傷的人走過就變歡樂,我的窒息感與恐懼感瞬間蕩然無存,瞬間感覺神清氣爽了。
晚上我拿了套被褥在大雄寶殿就睡著了,夢裡見到了好多神佛的臉,都是半明半暗的廟裡泥像的樣子……
雖然知道是神靈,但是廟裡畫得實在恐怖,我在凌晨醒來之後就怎麼也睡不著了,一直發呆到了凌晨。
一大早天光大亮,我從祠堂後院後門走進正廳,就在我推開正廳的門的時候,發現大炮死了。
3
原來剛剛發現大炮死了的時候,我是有點兒害怕的,我跟小文推開門喊了好幾聲大炮,但是大炮都沒有應聲。
大炮是死在他自己的小帳篷裡的。
他的死相很沒出息,上半身一手拿著酒瓶,一手像五指的雞爪,下半身在帳篷裡,上半身在外面,身下還壓著好幾瓶二鍋頭。
這一看就是喝死過去了,結果硬要仰著睡,最後吐了一鼻子,嘔出來的玩意兒堵住了鼻孔,就這麼憋死了。
好在熊爺還乖乖躺在冰櫃裡,到時候猛爺問起來,我也好交代。
我跟小文在祠堂隨便找了個乾淨棺材就把大炮裝進去入殮了。
這活兒幹得挺快,直到下午我才回祠堂,今天晚上可就不是我守靈啦,接我的班的人是同在猛爺手下混的豬哥。
豬哥原來諢名叫豬八戒,說到他的為人,那可真是人如其名,是又胖又懶又饞又色!
豬哥突然裝作很傷感的樣子說:「流哥呀,大炮兄弟的事兒我聽說了,你別太傷心,小弟不夠問豬哥來要!咱們之間的關係那還用客氣嗎?你張嘴就行!」
我說:「唉……這個孬種,沒為兄弟死球了還被酒給喝死了……也就是豬哥記得我這個兄弟,等我緩過這陣子,肯定得來麻煩豬哥你啦!」
豬哥冷笑了一聲,好像有話要說,把我拉到了一邊。
「行行行……這個……流哥……」
「豬哥你說呀,跟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兄弟你是不是……在外面結了什麼仇家了?」這胖子還跟我賣起關子來。
「仇家那是少不了,但是豬哥為什麼這麼問我?」
「是這樣的……那大門第一進的左邊廂房的門壞了,你來之前我已經讓兄弟們把門修好了,這門裡的東西可是怪瘮人的……」
「哈哈,這有什麼瘮人的,不就是六個棺材嗎?右邊架子最高的那個棺材裡面還有髒水,昨天晚上我喝多了練膽兒,乘著酒勁我全都打開看啦,哈哈哈。」我說瞎話不打草稿。
豬哥胖胖的臉上突然間皺紋堆了起來,眉間的兩道簡直能把一隻蒼蠅夾死,豬哥難以置信地問:「兄弟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棺材?什麼有水?」
我當時的腦子嗡一下子全亂了,一時間忘了接話……難道,我看錯了?
豬哥繼續說著:「兄弟你肯定是被人擺了一道了,那左邊廂房裡啥也沒有,只有一堵牆,牆上寫滿了紅色的字,我細細看了看全是一個人的名字:許書明!」
我低聲罵了一聲。
「看來我沒想錯,這許書明就是你。所以呀,兄弟,你晚上好好想想,到底是誰幹了這些事兒吧!」豬哥拍著我的背說。
說實話,我懵了,我都忘了是怎麼跟豬哥分的手,我也忘了是怎麼走出睦州祠堂的。
我還記得我是從後門走的,又經過了後院那個畫在石頭上的大姓祖宗畫像,只能看出他穿著清朝的官服,眼睛又細又長,嘴巴有點向兩邊翹著,鼻子已經花掉看不清楚了。
這個畫像就這樣持續了上百年陰冷冷的笑,他可能在笑我蠢,也可能在笑所有人蠢,反正肯定得有人蠢到家了,這位老祖宗才能這麼笑下去。
果然,第二天清晨我又在廟裡醒來,這一覺睡得還湊合,但是吵醒我的是一個小文打的電話。
電話那頭告訴我說:「熊爺還在冰櫃呢,但是豬哥也死了。」
我不知道小文為什麼要用「也」字,但是我還是問:「你怎麼看?」
「聽說死得還是很猙獰,兩眼翻白,渾身上下都是血道子,指甲裡也全是肉,看上去是自己撓的。流哥,咱們還是去看看吧,猛爺待會也到了。」
我沒有回答,就掛了電話。
這回小文在祠堂門口等我,兩個人一起走,我心裡能有點底氣。
我到了正廳,猛爺早已經到了,正看著豬哥被自己撓成紅色的屍體發著呆。
豬哥死得真像一隻叫驢,鼻子鼓著,嘴巴已經在叫喊中移位了,臉上脖子上全是血道子,紅得發黑。
他旁邊有個女人在哭。
猛爺開口問了:「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女人哭著說:「猛爺……我就是個晚上幹活的……嗯……真的不知道啊……
「本來還挺好,結果誰知道豬哥突然就把我推開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就盯著天花板……嘴裡罵著,手上打著自己……說什麼來啊來啊,殺了老子……像失心瘋一樣……」
猛爺又問豬哥手下的小弟們:「你們在旁邊吃屎?」
豬哥的幾個小弟馬上跪下,都看著祠堂的青石地板說:「猛爺!我們都不知道啊!
「豬哥讓我們都不準進來的,叫喊聲我們也都聽見了……我們以為……是豬哥玩兒得高興了,說的俏皮話……」
猛爺心如明鏡,「滿口胡話……」
豬哥的小弟磕頭說:「我們對豬哥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啊,猛爺!猛爺!!」
「砍手……」猛爺穿著黑色長衫,輕聲吩咐了一聲。
我看到十幾個猛爺的小弟拉住了豬哥的幾個手下……然後豬哥的手下喊得跟殺豬一樣,那一刻我眼前的景象開始變了……
我耳邊又想起那該死的聲音:「許書明……許書明……」
「許二流子!發什麼呆!?」在我即將崩潰的時候,猛爺的聲音驚醒了我。
小文重重拍了一下我的後背,我才筆直看向猛爺。
猛爺宣布今晚輪到狗哥今晚上給熊爺守夜,然後說後天楠木棺材就做好了,狗哥帶著兄弟們先忍一忍。
這回守夜,一夜死一個人,確實挺邪乎的,所以我跟小文都斷定狗哥也得懸了,但是狗哥後來沒有懸,我們狗哥死得穩穩的。
4
猛爺接到狗哥死訊之前,我就在他身邊。
早上十點鐘,我醒了,看見牛哥守在門外,趕緊走出門去——
牛哥是接替熊爺的二把手,猛爺起家的時候就跟在猛爺身邊了,我可得尊敬點,但是牛哥新官上任,跟我們還挺隨和。
「牛哥,早上好啊!」
「流子,你怎麼還在這兒啊!祠堂又出事兒啦!」
「怎麼啦?!」我差點問出口一句,狗哥死了?
「太她媽嚇人了,你趕緊去先去看看吧!我等猛爺醒了再跟他說。」
這時候猛爺突然推開了門說:「看什麼?」
牛哥趕緊跟猛爺開始報告:「昨天晚上睦州祠堂不知道鬧什麼,今天早上我去接班,狗子眼睛沒了……他的三個弟兄也全死球了!」
猛爺這才面露驚恐之色,但是很冷靜。
猛爺說:「走!」
猛哥跟我帶了十幾個人又到了睦州祠堂,這回不知道為什麼,走進大門天井一點也不怕了。
我和猛爺、牛哥被兄弟們簇擁著筆直進了正廳,正廳的青色地板上放著四具蓋著白布的屍體。
猛爺直直地看著地上,好傢夥,這些屍體的雙手雙腳都已經伸長到了可怕的地步,要蓋4個平米的白布才能全蓋住。
我都不想看這種死相,但是猛爺還是淡淡地說:「讓我再看一眼狗子,看一眼全的。」
其他小弟不知道什麼叫看一眼全的,我跟牛哥馬上上前,把蓋著狗哥的白布都掀開了。
猛爺掏出口袋裡的手巾,捂住了眼睛。猛爺哭了,這一個破祠堂連損了他兩員大將。
猛爺說:「等熊爺下葬了,我就拆了這地方!」
然後我就不知道猛爺說了什麼緬懷狗哥的話,因為小文把我拉到了一邊,問我:「流哥,今夜是不是牛爺來守夜啊?你要不要跟牛爺說一聲?」
「對……這我可得對牛哥說一聲……」我轉身就走向牛哥,但是我看見牛哥正在振臂高呼:「抓出兇手!」
牛哥看到我的視線在他身上,好像知道什麼似的,把我往外拉,見路是正大門天井。
我有點不敢去,就站定跟牛哥討饒似地說:「牛哥牛哥,有什麼事兒這兒說吧,不用整那虛的啦。」
牛哥確實知道了什麼,秘密地告訴我:「其實……兄弟你也別怪老兄有心機……這事兒我跟猛爺都沒說,現在豬哥和狗爺都走了,我只有跟你說了。」
「牛哥,哦不,牛爺你就說吧,什麼事兒。」
牛哥說:「兄弟啊……」
其實牛哥說了很多,主要意思是他在祠堂裡裝了攝像頭,其實他看見了狗哥是怎麼死的了。我聽著牛哥給我說情況,腦子裡也一陣一陣地拉洋片……
狗哥原來在帳篷裡呆得好好的,突然一陣大風颳了過來……狗哥跟手下就出了帳篷……
一道白影掠過……一個小弟突然倒地抽搐,雙手雙腳開始奮力向外伸去……伸到不能伸長但還在伸著……
小弟的嘴巴變成了慘叫的樣子,「咿呀……狗哥救命……」
那白影沒有給他痛快……白影掠過了狗哥,狗哥沒了眼睛……然後雙手雙腳又開始瘋狂地往外伸去……伸去……
「啊——」如此一聲之後,狗哥就成了現在的狗哥了。
最後……我面前還有一個牛哥,衝著我笑,他拿出了一張監控放大後的照片,放在我面前。
我看了看,嚇出了一身冷汗。那照片上是剛死不久的狗哥,用自己的斷手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大字……
「許書明!」我看著照片喊了出來。
牛哥說:「兄弟我知道你前幾天守夜可能惹了點禍,否則這前廳左廂房裡那血寫的名字從何而來?而兄弟你一定不是平常之人,居然被你逃脫了……
「這……牛哥今夜給熊爺守靈,你流哥能不能賞個臉跟我一塊兒盡個孝心?」
我明白了這牛崽子知道了那不乾淨的東西是來找我的,他想讓我在這兒當替罪羊,他們守靈才能安全。
老子才不上當吶!我馬上就想轉身逃走,但是剛一轉身我就被人從背後一悶棍打倒了……
死
迷迷糊糊醒來已經快半夜了,祠堂裡呼嘯著灰色的風。牆角有一些蕨草,在風裡獨自飄動著。
祠堂裡很靜,只有蠟燭和黃紙在燃燒的聲音。
正廳四周的牆都很高,屋頂上的瓦片是深藍色的,有好幾個缺,按理說可以看到星星,但是我啥也看不見,只能看見蒼涼的木質房梁,像人的肋骨一樣整整齊齊但是天旋地轉的我很擔心那玩意兒會掉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徹底清醒了,發現自己被綁得像個粽子。
牛哥這個畜生走到我面前,蹲下來跟我說話:「兄弟醒啦?很好,十二點馬上就要到了,許書明,你就先準備受死吧!」
我說了聲:「慢!牛爺……」
牛崽子沒有理我,他站了起來朝著四面八方喊道:「祠堂中的諸位大人!在下牛萬慶有禮啦!
「不知哪位大人在前廳左廂房內寫滿了許書明三字,在下願為大人分憂!現已抓住罪人許書明,請野鬼大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但是冤有頭債有主,請大人們切莫傷及我等無辜!放在下與在下的兄弟們一條道走吧!」
牛崽子說完,祠堂裡便又開始狂風大作,風一會兒呼呼地吹,一會兒譁譁地響,這風吹在人身上是那麼涼,從頭頂涼到腳心,又從腳心涼回頭頂……
我的眼睛被一股沙子迷住,怎麼也睜不開,耳邊突然想起了那個熟悉又顫慄的聲音:
「許書明……許書明……許書明……」
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憤怒,我冷,但是開始流汗,我害怕,卻掉起了眼淚。
我咿咿呀呀地不敢說話,我可說不出什麼饒命的話,我就是怕死,死球了我可就什麼都沒有啦!
我這輩子……還沒有愛過一個女人,還沒有給過爸媽一分錢,還沒有給弟弟一點幫助,還沒有做過哪怕一件好事……
我閉著眼睛,眼淚譁譁地流了出來,三伏天卻感覺冰冰的。可能是死人的眼淚都是冰的吧,我心想。
但是那鬼就是喊我的名字卻遲遲不動手,等我的眼睛好了,我看見了我一生難忘的一幕!
牛哥也算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居然突然被空氣卡住了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牛哥捂著自己的耳朵,自己喃喃道:「許書明……許書明……我她媽可不是許書明啊……」
我確定牛哥也跟我一樣聽到了許書明,他手下的三個小弟做的動作也跟他一樣。
接下來可就精彩了!朋友!你有見過一個人的頭髮在十秒鐘之內長一米多嗎?我見過,她媽現場直播!
牛哥跟他的三個手下捂著耳朵喊道:「我不是……許書明啊……」
「我的頭——啊——你媽的——」牛哥喊了這麼一句,然後他的頭髮就開始瘋長!
原來板寸的頭髮硬是長成了個長發的娘們樣子!有些頭髮還邊長邊掉,掉了又長……最後抽出來的頭髮都是白色的了。
這時候牛哥早已經筆直不會動了,他全身的養料都給了頭髮,瘋長的頭髮不止會往外生長,最恐怖的是會往腦子裡長。
我是留著眼淚看著牛哥他們死的,鼻涕掛了一尺多長都沒有發現。
「她媽的……老子沒事……」我有點後怕,結果發現我後怕得有點早了。
最後的正主還是出現了,誰知道策劃這一切的還真就是個人。
這個人就是我的大哥——猛爺。
猛爺是從正廳的二層樓梯走下來的。我看見了猛爺還一臉不敢相信,因為我覺得猛爺根本沒有理由要殺我與豬狗牛三位。
「猛爺!你在這兒幹什麼?你不會……」
「許二流子,對,當然是我,這世界上除了我,也沒有什麼人能做到這個地步了。」猛爺跟之前的他一點兒也不一樣,這次他看上去瘋狂了很多,說話都左搖右擺的。
「猛爺!我不明白!」
猛爺一聽我不明白,就馬上走上我跟前,抽了我三個大嘴巴,抽得我耳朵殷殷直響。
「許書明!你們都要付出代價,你們都要為了我的女兒……付出代價!」
說完猛爺一刀刺進了我的心,雖然猛爺久不拿刀,可刀法一點也不生疏。
可真疼!
猛爺說:「你不配跟著他們一樣被我毒死,你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心停了吧!就算你看不到,也不配再等了。五分鐘之後,老子就剷平這裡了!」
說完猛爺轉身就走了,我一個人坐在原地,我不知道是該喊疼還是該喊殺了我,我就這麼一直看著我曾經的大哥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的人生也走到了頭…… 半夜他在祠堂發現多6口棺材,沒想次日身邊接連死了6人。
孽
嘿!我還是許二流子,我居然還沒死,哈哈!
那天晚上,推土機就快來推平睦州祠堂的時候,小文來了,跟著小文一塊來的還有條子,哦不對,還有光榮的人民警察!
警察同志救了我送我去了醫院,我這才活了下來。
不光治我的傷,還幫我解開了很多關於猛爺的疑惑。
原來猛爺有個私生女。
平常沒有人什麼知道,嫚文自己也不知道,其實我覺得猛爺有時候忙起來自己都不知道。當然道上人是要保密的啦。
可誰知道那年嫚文大學畢業,喝得爛醉走回家的時候碰見了我們也是在外喝酒的豬哥狗哥和牛哥,豬哥當仁不讓地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兒,走了。
狗哥趁著醉意心說一塊兒助個興吧。
牛哥講義氣,自己也不甘落後……
他們辦的破事兒當然是我來善後,我看小姑娘大學畢業沒有工作,就介紹去了猛爺的會所裡當洗腳妹。
然後猛爺回自己會所結果居然發現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猛爺在房間裡認出了私生女,問起了她的經歷,那姑娘當然得坐在床上哭了呀,哭得那叫一個慘字!
就這樣,猛爺知道了事情原委,那事兒還小得了?
所以猛爺留了我半條命,讓我最好能自己死掉。
現在的我已經無比的痛心,無比希望悔過。
我在猛爺手下組織的故事就是這樣,希望組織給予寬大處理。
睦州祠堂守靈殺人事件報告
許書明(原標題:《睦州祠堂守靈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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