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綠南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女人,村坊上的人,誰要是得罪了她,非把你家鬧個雞犬不寧不可。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一天半夜裡下暴雨,山體崩塌,方綠南家被埋,方綠南在睡夢中一命嗚呼。
方綠南的一縷魂魄向陰曹地府飄去。到了奈何橋,只見一女鬼徘徊不前。方綠南說:「你不想轉世投胎,就往邊上讓一讓!」
那女鬼轉過鬼體,一把抓住方綠南說:「你是不是剛下來?你的屍體在哪?完好嗎?我想借你的屍體還魂。」
方綠南說:「既然能還魂,我為什麼還要把我的屍體讓給你?我自己也可以還魂啊。說實在的,我捨不得老公、孩子,這輩子的日子還沒過夠。」
那女鬼道:「想還魂也沒那麼容易的,至少你得有修為。我做孤魂野鬼已經一年多了,這鬼日子不好過,與地獄差不多,前些天我本來可以轉世投胎了,孟婆說,你吃了不少苦,已經有修為了,可以借屍還魂了。我等了不少日子,可見到的屍體,不是醜陋殘疾,便是老姿病態。今天總算等到了你這樣的美女。」
方綠南說:「只是,我的屍體也被埋了。」那女鬼一聽,竟然「嚶嚶嚶」地鬼哭起來,很是傷心的樣子。方綠南安慰道:「你也別急,這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說不定哪天就等到了一位比我漂亮十倍百倍的美女下來。可你說,既然做遊魂野鬼很痛苦,你當初為什麼不選擇轉世重新做人,而去做遊魂野鬼呢?」
那女鬼止住哭聲說:「我叫謝巧荷。我當初之所以不肯過奈何橋,是因為我拋不下我的女兒和兒子。我死的時候,女兒才兩歲,兒子剛剛呱呱墜地。我不敢想像,在失去母親之後,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怎樣活命。好在我丈夫抱著孩子挨家挨戶地討奶吃,孩子總算活下來了。」
謝巧荷繼續說:「後來,我丈夫給孩子找了個後媽。我想,這下我可以放心地去投胎了,誰料那後媽是個惡婦,經常虐待我的女兒和兒子,用針刺、火鉗燙、擀麵杖打,恨不得讓姐弟倆早點歸天。她帶來的兒子也是經常欺負我的姐弟倆,有一次他用石頭把我女兒砸得頭破血流。」
謝巧荷說著,又「嚶嚶」地哭起來。方綠南聽得義憤填膺,怒道:「你真是一個窩囊鬼!這口氣能忍得下?」謝巧荷說:「您有所不知,什麼樣的人死了,就會變成什麼樣的鬼。病人變病鬼,酗酒的變酒鬼,淫蕩的變色鬼。我本來就是一個窩囊的人,我幾次去找那惡婦,卻是鬥不過她。後來,她把鍾馗掛在門上,我是連門也進不去了。」
方綠南氣得大口大口地喘著鬼氣,道:「你別怕,這事我管定了,我幫你去擺平她。」謝巧荷說:「可這樣會耽誤你重新投胎的時間,你也會變成遊魂野鬼,這一輪過去了,下次輪到投胎,不知道得猴年馬月呢。」方綠南道:「遊魂野鬼怕什麼,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在乎。走,看你孩子去。」
兩鬼趕到謝巧荷家,謝巧荷見丈夫的後妻蘇寄香正拿著一把掃帚毆打她的女兒,女兒痛得在地上打滾。謝巧荷哭喊道:「別打了!別打了!求你了!」方綠南也喊道:「住手!大膽惡婦,你不怕遭報應嗎?」可她們的鬼喊鬼叫,人是聽不到的呀。那蘇寄香直到打得手酸了,人累了,才肯罷手。
謝巧荷的鬼臉上已是淚水縱橫。方綠南幾次想衝進去,終因鍾馗把著門,沒有成功。到了半夜裡,方綠南想出一條鬼計,她打開院門,讓風把院門吹得「呯呯」作響。蘇寄香的丈夫聽到聲音,開門出來關門。兩鬼趁機入內,方綠南拼命掐住蘇寄香的脖子。那蘇寄香連吭都不吭一聲,就鳴乎哀哉。
方綠南一剛鬆了一口氣,忽見那蘇寄香罵道:「你是什麼鬼?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來害我?」蘇寄香一邊說著,一邊兩眼血紅,吐著血紅的長舌,伸出長著三寸長指甲的手就來掐方綠南,忽聽得鐺啷啷鐵鏈響,原來是黑無常把蘇寄香牽走了。
方綠南正想招呼謝巧荷,忽見「蘇寄香」慢慢地站了起來,說:「謝謝幫我的鬼姐姐,我是謝巧荷啊,借蘇寄香之身還魂了。我會天天給鬼姐姐燒香的,等你有了修為,早日借屍還魂。」
方綠南也流淚了,連連說:「好的!好的!我就做個遊魂野鬼,受些煎熬。等有了還魂的機會,我再去與我的丈夫和兒子團聚。」
可方綠南說的是鬼話,那謝巧荷是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