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生命的最後70天
第四章 不離不棄的親情守護
第四節 人生中的最後一次行走
7月11日晚上,我和丈夫帶著二寶去妹妹家看望父親,看到父親的精神狀態顯得特別好。本來已毫無力氣行走、幾乎整天躺在床上的父親,看到我的到來,居然叫母親把他從床上抱起坐在床上,我見狀趕緊拿來拖鞋給父親穿上。
我扶著父親下了地,我不放心輕輕扶著他的胳膊,父親卻不讓我扶他,自行走出房間,繼而走到數米外的露臺,來回走了兩趟。
看著父親穩穩噹噹的步子,我們都欣喜不已,而母親卻面露擔憂,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直到後來父親離開人世,母親才痛苦地跟我講了為什麼當時她高興不起來的原因。
那晚,我們搬來椅子放在露臺讓父親坐,我和妹妹的女兒在露臺玩得不亦樂乎。坐在椅子上的父親,看著快樂嬉戲的兩個小姐妹,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們除了母親,都在為父親的進步感到驚喜,跟父親說以後要多走走,白天多到露臺曬曬太陽,晚上則到露臺吹吹自然風,呼吸新鮮空氣,心情也會好許多,自然而然補充的營養才能吸收好,轉化為抗癌保護自己的抵抗力。當時父親還連說「好』。
看到父親能走路了,在父親回到房間床邊時,我問父親要不要和弟弟視頻聊天,父親忙點頭。我於是打開手機微信,讓父親與遠在廣州的弟弟連上線。
「我會走路了!」只見父親不讓人扶自己站著,眼睛看著手機視頻聊天界面中的弟弟,用有點沙啞的聲音跟弟弟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也是那次聊天時的第一句話。
父子連心。被父親「趕」出門的弟弟,每天都會打電話給父親。其實我心裡清楚,父親是非常想念弟弟,非常渴望弟弟在身邊,但是父親不希望自己的病過於影響弟弟的工作,所以身體稍微好轉便讓弟弟返回工作崗位。
父親與弟弟視頻聊天時,我當時是站在父親的左邊,用左手拿著手機讓父親與弟弟聊天。在我聽到父親跟弟弟說他會走路了那句話後,趕緊往右邊側身,抬起右手臂用衣袖擦眼淚,然而不爭氣的淚水剛擦乾又奪眶而出。後面弟弟與父親聊些什麼,我一句都沒聽進去。
記得那天晚上我去看父親時,弟媳正在舂那種曾經讓父親停止打嗝、減輕疼痛的樹葉。我們不知道這種樹葉是否還能起作用,但仍寄予希望,縱使希望渺小,也不能放棄。
弟弟和弟媳一共去了兩次距離縣城數十公裡的一個山窩裡,去採摘這些樹葉,因為樹枝上滿是刺,採摘過程個中艱辛這裡就不贅述了。雖然到了後期,辛苦採摘來的樹葉舂好後,每次敷的時間都不長,但是他們夫妻倆都覺得「值」,特別是看到父親又能走路了,更是欣喜不已。
為人父母之後,方知育兒苦。當孩子呱呱落地之後,每每發現孩子有一點點的進步,比如學會翻身了,能坐能爬了,學說話會走路了,這些都會讓孩子的父母親感到十分開心。父親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自己走路了,而今聽到父親跟弟弟說「我會走路了」,我心裡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這天晚上我和丈夫帶著二寶跟父親聊到9點多時,父親便催我們回自己小家去。在回家的路上,我和丈夫還說起父親突然能行走一事,並大膽猜想是不是因為口服化療藥減半、中藥少量堅持服用所致,同時還一度以為是奇蹟發生了。
誰曾想,7月13日零時起,父親的疼痛越來越頻繁,非常痛苦,父親又沒有力氣下床走路,而且吃得特別少,身體甚是虛弱,手腳冰涼,腳又開始浮腫,身體多處疼痛,有時痛到求我們給他打杜冷丁。我們不得不聽從醫生的建議,給父親增加止痛藥的量。
此外,父親又出現了張開嘴巴睡覺的情況,雖然吸著氧氣,但呼吸依然不暢,而且不時睜著眼晴,似是看著天花板,又似是空洞無神。7月13日中午我去看父親時,叫他幾遍才回過神來。
「病人虛弱和浮腫,是胃癌長期慢性失血導致貧血及營養不良的結果。疼痛是腫瘤骨轉移刺激骨膜所致。在目前年齡和身體狀態下,西醫抗腫瘤意義已不大。疼痛厲害可加大嗎啡的用量,止痛效果會更好。如果需要中藥,我在**醫館裡開方,醫館會直接將中藥寄給你。」看到父親這樣,我們找到省城某醫院腫瘤科的教授。通過網上問診,該教授給父親開了15劑中藥,每劑150元。
7月13日晚上,丈夫看到父親越來越虛弱,便打電話給家庭醫生過來。看到醫生拿著手機上的電筒光照射父親的眼睛,結果已經對光線反應不太靈敏,再見到醫生用棉籤按壓父親的腳底,居然也無多大反應。
此後父親再也沒有像7月12日那天一樣走過路,而那次行走儼然成了父親人生中的最後一次行走。「如果他自己想放棄的話,隨時都可能離開。」7月13日晚,家庭醫生檢查完父親的身體後這樣跟我們說。聽到醫生如此一說,我們的心頓時如同跌入了深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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