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少年的愛 (小小說)
宋雲霄
冬天,俺村北地,猶如汪洋大海,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邊。星星點點,黑影漂浮,如似暗礁,又像島嶼。其實,不是什麼大海,而是,白花花的鹽鹼灘;黑影是蓬頭垢面,蘑菇形的枯蒿草。那個大的是,長滿枯草的亂墳崗。據說,那裡曾經打過仗,埋了不少死人,十分荒涼。陰深深的,很嚇人。村裡的孩子哭鬧,就指著北地嚇唬說,老貓猴來了。孩子嚇得鑽進大人懷裡,不敢哭了。
鹽鹼地,不長莊稼,只長草。種下的高粱,都被鹽鹼滷死了,僅留稀稀拉拉的幾棵高粱,像個「野竹林」。那時候,地不打糧食,糧食不夠吃。家家戶戶都養羊,羊奶兌些水,放些茄子絲,在鐵鍋裡燉燉,就是一家人的早餐。大人勞動,孩子割草餵羊。俺與鄰居小雙,就成了割草的夥伴。
西南地土地肥,長莊稼也長草。可是,為了保護莊稼,野草被鋤得乾乾淨淨。跑一天,也割不了一籃草。俺和雙雙商量,去北地割草。雙雙膽小,不敢去。俺說,怕啥,俺膽大,跟著俺。
俺倆去了北地割草,晌午錯了,還沒有回來,家裡人急。俺哥急,小雙的哥哥也急。兩人西南找遍,沒找到人。以為俺倆丟了,就跑到北地找。其實,俺倆沒摸丟。北地草多,俺倆草割了兩大堆,草籃裝不下。就用細細的高粱杆擰成繩,捆成草捆,滑著地上往家拉。草太重拉不動,俺倆拉拉歇歇。哥哥找到俺倆,俺倆正在高粱棵裡往外拉。
兩個哥哥嚇壞了,俺倆卻很得意。因為,俺倆發現「野竹林」裡的秘密。
「野竹林」裡有搓花杆。搓花杆是胡拉皮高粱最上面,細長的那一節,可以扎蟈蟈籠。胡拉皮高粱,高粱穗黑糊糊的不結籽,卻很少。俺倆便割草,便四處跑著尋找。草割了一籃,搓花杆沒找到幾根,我倆卻迷失了方向。
「野竹林」 一人多深,哪兒是家的方向?
雙雙臉嚇白了,俺也嚇得不得了。俺比小雙大一歲,就壯著膽子對小雙說,咱倆背對背,直線向前走,誰發現熟悉的地方就喊。不久,聽到雙雙喊,快來,發現人走的腳印。俺跑過去,原來,是西趙與俺村的人們走成羊腸小路。可是,那哪個方向通往俺村?
夜幕降臨,太陽就要跌進「野竹林」。雙雙急得「哇哇」大哭起來,俺也害怕地臉上掛滿眼淚,安慰雙雙說,咱沿著一個方向走,不是咱村,再拐回來。
俺倆沿著陰深深的小路,走著走著,突聽,高粱棵裡,一陣「呼呼啦啦」的響聲,嚇得小雙扔下草籃,躲到我身後,我也嚇得頭皮發麻,「咔嚓」折斷一顆高粱杆,緊緊握在手中。仔細一看,高粱棵深處,走出兩個的人。近了,看清了,是一個短髮姑娘,和一個扎辮子姑娘,背著草捆走過來。俺說,大姐,往張莊咋走?
扎辮子姑娘放下草捆說,哎呀,張莊離這兒三四裡,天都黑了,你倆咋回去。扎辮子姑娘見俺倆是七八歲的孩子,怕俺倆發生意外,就說,我們送你倆回去。
天已經黑透了,周圍黑乎乎一片,嚇得小雙拽住俺的衣服不放,弄得俺膽戰心驚,害怕極了。姑娘說送俺,俺求之不得。可是,短髮姑娘卻不樂意地說,鹹吃蘿蔔淡操心,要送,你去吧。背著草包走了。
扎辮子的姑娘,抽出背草捆的木棍,挑起我和小雙的草來,走在前頭帶路,俺倆來跟在姑娘身後。扎辮子姑娘把俺倆送到小雙家,小雙娘正在煤油燈下急得團團轉。短髮姑娘放下草籃就要走,正好,小雙的哥哥,雙喜哥拿著手電筒找俺倆回來,小雙娘追出來說,姑娘,讓雙喜去送送你……..
春節,雙喜哥結婚,俺去鬧洞房。原來,雙喜嫂就是那個扎辮子姑娘。
小雙有了嫂嫂,俺羨慕。俺也想有個嫂嫂。
這天,俺割草回來,聽說,哥哥介紹的對象來了。俺扔下草籃,進屋裡一看,黑著臉,不高興跑出來。哥哥追出大門外問俺,雲兒,你咋了。
俺脖子一擰,憎恨地說,俺不要做俺嫂嫂!就是她,不讓雙喜嫂送俺!
哥哥見俺不高興,就把這門婚事而辭退。
俺愧疚,是俺從中作梗,破壞了哥哥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