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年人發動戰爭,年輕人去送死。」
有一句話叫,老年人發動戰爭,年輕人去送死。道理是這麼一個道理,但是喜歡戰爭的年輕人也有的是。
《權力的遊戲》中,維斯特洛大陸物候規律與現實不同,一次盛夏持續數年,然後是同樣漫長的嚴酷寒冬,史塔克家的格言是凜冬將至,當寒冬即將來臨之時,學城的白色渡鴉,飛往個7大王國,宣布凜冬來臨。
維斯特洛的凜冬,持續可能達一代人的時間,據說長夜時期,甚至一代人都籠罩在極夜時代。長夏之時,自然物產豐沛,同樣,人口也急劇增長,所以《權力的遊戲》一開始的君臨,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是北境的臨冬城,也是車水馬龍。
管不住生殖器的男性貴族,到處亂生,浪蕩成性的勞勃國王有16個私生子,就算是保守的奈德·史塔克,也有兩個女兒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名義的私生子雪諾,其他的大領主們,也都是子嗣成群。維斯特洛最大的問題,不是異鬼,不是凜冬,是什麼呢?是繼承權問題,是王子王孫有很多,王冠卻只有一頂。
能夠繼承王位的只有一個,其他的繼承人就只有階層下沉,要麼父親兄長比較仁厚,成為低一階的貴族,公爵封侯爵,侯爵分伯爵,伯爵再分子爵,子爵再有男爵,直到分無可分,其他人只能淪為騎士,憑著祖先能夠留給他的最後家當,一副盔甲和一匹戰馬,成為流浪騎士,運氣好的能夠娶到一個富有的寡婦。
記得珊莎和艾莉亞的萊莎姨媽嗎?艾林谷的鷹巢城之所以人才濟濟,擠滿了各大王國的優秀騎士,就是因為這些流浪騎士都想趕緊娶了萊莎姨媽,順理成章成為鷹巢城的主人,還能保有貴族的身份,否則就要徹底淪為平民。
還有其他出路,一個是加入教會,成為神的僕人,終生不婚,一個是到學城去,成為學者,將來能以智慧侍奉領主,也是終生不婚不育,中世紀的貴族們也如此,維斯特洛的貴族們,又多了一條路,到長城去守邊,跟小偷、強姦犯們一樣去做守夜人。
凜冬固然令人畏懼,但長夏也同樣讓人暮氣沉沉。對維斯特洛貴族的非嫡子而言,長夏可能更令人難耐。唯一的期待就是騎士比武大會和戰爭,騎士比武大會同樣也是戰爭,一開篇,珊莎夢裡的那些優雅英俊的騎士們在比武大會的浪漫故事,實際上是年輕男孩的賭注,賭拿到一個好名次,贏得上位者的青睞,或者貴婦們的芳心,或者趁機搞大貴族懷春少女的肚子。
「老年人發動戰爭,年輕人去送死。」這句話沒有錯,但沒有說的是,年輕人熱愛戰爭,尤其是年輕貴族,只有戰爭才能給他們上升之階。
2、「混亂不是一道陷阱。混亂是一架階梯。許多試圖登階上位者,一旦失敗,就永遠怯於嘗試。挫折擊垮了他們。而某些人則有機會攀上臺階。可他們拒絕這麼做。他們要麼偏安一隅、要麼信靠神靈、要麼執著愛情。幻覺而已。只有階梯才是真實的。爬上去就是一切。」
《權力的遊戲》中,在和平時期,從屌絲逆襲成功的,只有三個人,小指頭,太監瓦裡斯,國師派席爾大學士,小指頭出身卑微,靠著跟萊莎的姦情,從瓊恩·艾林得到海鷗鎮的稅務官的職位,長袖善舞,多財善賈,成為維斯特洛有名的富人。
太監瓦裡斯出身更是卑賤,從奴隸出身,從小被販賣閹割,靠著和後來成為潘託斯總管的伊歐裡斯合作,培養了一大批擅長刺探情報的「小小鳥」,被稱為八爪蜘蛛,最終成為坦格利安王室的情報總管。
派席爾則是官場不倒翁,其實是泰溫·蘭尼斯特的代理人,他利用自己學士的身份,恰到好處的維護著獅子家的利益,也被投桃報李,成為御前會議的常客。
小指頭走這條路用了差不多40年,瓦裡斯也不會少於這個數,派席爾則皓首窮經,把頭髮熬白了,才到國師的位置,這就是和平時期普通人的上升之道,無趣,無聊,只能等著緩慢地換血。三個人的逆襲之路有個共同特點,就是都是靠信息和知識。
小指頭靠的是理財能力,後期成了全國最大的妓院老闆,也有很強的情報能力,瓦裡斯間諜總管,當然靠的是情報,派席爾以他的專業知識背書,三人靠的都是頭腦,即使是最為觀眾看不上的派席爾,也是維斯特洛的大學霸,和平時期,只能靠頭腦和知識逆襲。
沒有戰爭的時代,洋蔥騎士、傭兵波隆、侍從波德這些人都沒有上升之路,當然,如果沒有戰爭,「美人」布蕾妮這樣的女騎士也只能做刺繡女紅,相夫教子,找一個覬覦她家的領土和名號的野心家結婚,度過不被愛的一生。
所以小指頭說,「混亂不是一道陷阱。混亂是一架階梯。許多試圖登階上位者,一旦失敗,就永遠怯於嘗試。挫折擊垮了他們。而某些人則有機會攀上臺階。可他們拒絕這麼做。他們要麼偏安一隅、要麼信靠神靈、要麼執著愛情。幻覺而已。只有階梯才是真實的。爬上去就是一切。」
3、「戰爭改變了一切,而和平尚未可知。」
維斯特洛大陸必然要爆發一場戰爭,即使沒有凜冬,沒有異鬼,因為喬治馬丁筆下的奇幻世界,同樣遵循馬爾薩斯的人口理論,人口最終會迅速膨脹到土地的能夠供養的極限,最終只能靠末日四騎士——瘟疫、戰爭、饑荒、死亡來收割。
甚至我們看起來不可理解的凜冬也可以用現實來解釋,換個名字,它叫做小冰期,明末的小冰期直接導致明末大起義,滿清的崛起,明朝的滅亡。
然而維斯特洛的「小冰期」,什麼都沒有改變,《權力的遊戲》已經接近尾聲,故事發展到了第八季,瓊恩·雪諾是雷加和萊安娜的兒子,龍女王是瘋王的女兒,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兩個人要共享鐵王座,恢復坦格利安王室近親結婚的光榮傳統,珊莎未來很可能成為北境的女王,而她跟小惡魔的婚姻也許會繼續維繫,如此小惡魔得到了爵位和領土,北境也依然在史塔克家族名下,西境的雄獅蘭尼斯特,重新找回自我的詹姆必定重振家聲,詹德利看似出身卑賤,其實是勞勃的私生子,他繼承雄鹿的王冠再合適不過了,葛雷喬伊姐弟一定能打敗叛亂的攸倫叔叔,南方的馬泰爾家族,忠於坦格利安的結果肯定會得到報償,唯一的例外是提利爾家族和艾林家族,甚至連瓊恩的好基友,山姆,最終也肯定要繼承父親的領地。
戰爭改變了什麼?在《權力的遊戲》裡,至少什麼都沒有改變,西方人的小說有一個特點,從來沒有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切都是按秩序來,按血統來,即使有異鬼,有凜冬,有龍,有各種怪力亂神的奇幻生物,都一定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
我很喜歡一句話,「改朝換代之過程,從來都是廢一個幾盡崩潰的昏君,換一個運交華蓋的皇帝,升一些聰明人的官,流一些傻瓜的血。」
《權力的遊戲》也是,廢了一個幾近崩潰的昏君——勞勃,換一個運交華蓋的皇帝——瓊恩·雪諾或龍女王。
今天在北境握瓦雷利亞鋼刃對抗異鬼大軍者,就是日後維斯特洛裂土封侯者,你仔細看看,竟無一人是屌絲,都有一個偉大的爸爸,或者有一個偉大的媽媽,要麼既有偉大的爸爸又有偉大的媽媽。
《權力的遊戲》精密而巧妙地保留了各大家族的血脈,洗白的都是大貴族,該死的都是犯上作亂者,醜惡到非人的都是新出頭的暴發戶,剝皮人不服王化,佛雷背信棄義,魔山家族是訓狗師,所以魔山成了所有壞事的直接實施者。
這就是西方人跟我們的不同,西方人特別津津樂道於這些階層固化的故事,並理所當然地接受,任何這類史詩作品的結尾,始終是血統的勝利,他們始終也看不膩。
一切文藝作品都是價值觀,逆襲也要講究基本法的,弒君弒父的一地雞毛之後,依然是價值觀的勝利。如果維斯特洛有史書,一定在字裡行間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非坦格利安而王者,天下共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