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炎炎夏季,昔時的騙「婚」記,不能以杞柳為杯棬作為笑談。
「噓!」樓上的女租客一根手指擋在嘴邊,神態慌張,把腦袋伸到我面前,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與我們合租的那個佬兒憨,生病啦!臉色蒼白,在地上爬!」
「啊?」我一臉詫異,連聲追問:「誰呀?哪個?」
「那個那個,佬兒憨兒,」她急得直跺腳,滿口直飆四川方言,語無倫次:「他老婆跑了,氣病了,昨夜他一直喊肚子疼,今兒開始爬行了……」
租房客下樓,用「肉喇叭」見人就宣揚,事實真相很快就大白天下。
我不愛管閒事。在這裡住了十多年,除了常駐的左右鄰居,基本上不記任何人。
如果沒有這檔子事,誰會注意一個老頭子?如果老頭子不出意外,誰知道他有老婆?又有誰知道他所謂的親愛的、相愛的「老婆」是為了錢……
從眾人的議論聲中,得知病倒的佬兒憨,已經年過花甲,除了那個跑掉的「老婆」,是他唯一的「親人」以外,在人世間,他根本沒有一脈老親舊眷以及兄弟姐妹。的確,是個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的孤家寡人。
平時不注意,關鍵時刻,害我絞盡腦汁,硬是想不起來佬兒憨的長相和那個與他鬼混多年的老婆。
當然,我脾氣有些怪,根本不屑理會這些佬兒憨們的瑣事。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佬兒憨的房東老阿姨,有副熱心腸。為預防不測,先去社區居委會打了個招呼,然後把佬兒憨拖進醫院裡掛上號,給了藥。之後她又風風火火地,跑到佬兒憨事發前打工的工地,向工地老闆說明了具體情況,工地老闆一句話沒說,直接把錢拿出來給房東阿姨,請她帶交給佬兒憨看病。
一個禮拜,轉瞬即逝。佬兒憨在房東阿姨的精心照顧下痊癒出院。
一個月後,經人指點,我才認識佬兒憨的臉。
一年之後,在多方面的刻畫,多人的提示下,我終於從記憶裡搜索到一個身影——佬兒憨的「老婆」。
佬兒憨的「老婆」,背影看起來比較利索。滿臉麻子,凹陡臉,白紫色的嘴皮子經常東撇西咧,後腦勺上經常晃蕩著一撮兔子尾巴似的波浪卷,一件黑白奶牛花兒的襯衣過夏天,一米五下的瑣碎身材,來也匆匆,去也忙忙。
自從老來得妻後,佬兒憨格外勤快,每天都在工地上拼命幹活,他認為有錢就能深得女人心。每次發工資後,都如數交給「老婆」。關於「老婆」家裡,有沒有男人,佬兒憨不知道;「老婆」私下,有沒有其他男人,佬兒憨也不知道;佬兒憨,只知道他的寶貝「老婆」家有兒女。
幾年下來,在「老婆」的調教下,佬兒憨積攢了一筆錢。就在佬兒憨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腳尖畫圈圈,享受幸福兼計劃老有所依的情況下,他那善解人意的「老婆」突然不回家,一連多天不見蹤影。經人點醒,他才意識到事態嚴重,曾經柔情蜜意的「老婆」,居然趁其不備,斷然捲起他所有的血汗錢跑了。
燠熱的夏天,佬兒憨心如刀絞,萬念俱灰,感情和理智在悶屋裡劇烈地起了衝突。放縱的感情直接撞擊現實生活,壓抑的心理終於潰決,無禮無樂……
關於佬兒憨病倒後的情景,請翻看上面的字句。
現在的佬兒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看他的神態,日子過得比較平靜詳和。
人說半路夫妻都是賊。我說黃昏戀有隱晦。你若不信,請看我的拙文《騙「婚」記》。
原創作者:黃文芳,祖籍河南舞陽,現居湖北荊門
圖片來自網絡,感謝作者。
2020年8月6日,手機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