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賣瓜記（小小說）

王老五賣瓜記 （小小說）

// 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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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西瓜又熟了。

王老五乃中部某大城市郊區一農民。大號王勞武，取又勞又武之意，有很強的時代印記。自香港一個什麼電影在內地上映後，人們便改稱王勞武為王老五了，好寫好記。王勞武生性耿直，為人憨厚，認為名字就是一個人的記號，叫什麼無所謂的。一個願意喊，一個不計較。久而久之，大家都只知王老五而不曉王勞武了。入鄉隨俗，作者也便稱他為王老五是了。

王老五家世代農民，原不在市郊住，只是近些年來，市郊的農民都進了城，在城裡買了房，一個個都搬到城裡住了。有的還做起了生意，總之原來的地不願意種了。住的更遠的一些地方(甚至還有外省的)地少的農民便來到這裡，將土地承包下來。承包者除每年交少許租金和一家人生計外，還略有盈餘。這裡離城近，農產品好銷，若一年風調雨順，無水災旱災蟲災人災等災害，一年還有七八萬收入，這就是最吸引王老五等外地農民的地方。只是近幾年搞開發區建設，佔去了市郊的不少好田好地，可承包的地越來越少了。王老五除會種地外，沒有其他的諸如建築、木工手藝，因此王老五十分珍惜，每年都沒少往地裡使勁。

瓜熟的時候他們來地頭收購。

這不，今年的西瓜又熟了。今年還算老天賞臉，該冷時冷，該熱時熱，雖然多下了一點雨，因早早地修好了排水溝，對西瓜禍害不大。產量差不多有十萬斤之多。

西瓜的季節性很強，生了沒人要，熟了放不得。一般是早早和果品企業籤好合同，瓜熟的時候他們來地頭收購。這樣好處是銷路有保證，不好之處就是價格起不來。果品企業都是做批發生意的，要賺錢。他批發給零售商，零售商也要賺錢。錢從哪裡來？只有壓農民了。所以一斤西瓜城裡零售兩元左右，農民賣給批發商就只有幾毛錢了。

也有的瓜農曾嘗試著自家到城裡賣，但大都失敗了。主要是城裡搞文明城市、衛生城市創建，不允許隨便在路邊擺攤設點，不允許農用車在城裡亂停亂放。進城賣瓜的農民進了城往往像當年遊擊隊打遊擊一樣，被城管和交警攆的滿城亂轉。尤其是一些城管，白拿強要不說，有時還拳打腳踢。多賣不了幾個錢還受一肚子氣。

有時還拳打腳踢。多賣不了幾個錢還受一肚子氣。

今年因為疫情，為搞活地方經濟，城裡稍稍放寬了一下，對進城賣農副產品的車輛開了綠燈，進城後只要不影響交通可以在路邊停放。只要不影響市容整潔，也允許在路邊銷售。但瓜農們心裡仍不踏實。什麼叫不影響交通？什麼叫不影響市容？沒有明確的說法，還是交警、城管說了算。農民總是弱勢群體，包括龐大的農民工群體。幹著最髒最累的活兒，拿著最低最少的工錢。世代如此，誰讓咱是農民呢？

也有進城賣瓜賺到了錢的。賺錢的誘惑力太大了，王老五下了決心也要進城試試，他太需要錢了。兩家的老人今年大不如以前了，成天吃藥不斷，醫療費增加了不少。兒子結婚也需要錢，不多賺點日子還真難過。大不了賠一車瓜，難道還能把人抓起來不成。

也有進城賣瓜賺到了錢的。賺錢的誘惑力太大了.

王老五一大早便同老伴到地裡摘了滿滿的一車瓜，個個瓜熟蒂落，又甜又大，品相也好。如順利，多賺個千兒八百沒問題。

他們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四通八達，人來人往，是做生意的好地方。王老五把車停在馬路牙子上(人行道)。拉開牆板，放好電子稱，把早已寫好的價格牌牌和支付寶、微信二維碼擺了出來。

買瓜呀，買瓜呀，又甜又熟的大西瓜.

「買瓜呀，買瓜呀，又甜又熟的大西瓜，自產自銷便宜的大西瓜，快來看呀，不甜不要錢」。王老五一吆喝馬上圍來了好幾個人，他和老伴兩人，幫這個選，幫那個挑，一會賣出了好幾個。

好景不長，遠處一個城管正慢慢朝這邊走來，先站在旁邊看，買瓜的人走完了，走了過來。王老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做好了隨時溜號的準備。

「老闆，買瓜，揀大的熟的給我挑一個。」 城管到跟前說道。媽呀，不是攆我呀！王老五趕快抓起一個大西瓜放到電子盤稱上，說:「十八元五角，您家給十八元，要發要發，支付寶還是微信？掃碼就行。」「囉嗦。」城管不耐煩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說，不要了。走了。臨走擱下一句話:「你等著我吧。」

老闆，買瓜，揀大的熟的給我挑一個.

王老五不知怎麼回事兒，傻楞楞的站著。旁邊一環衛工人說:你傻呀？還問他們要錢，一個瓜送給他們算了還敢要錢。看來你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馬上就會有人來攆你的。老伴一聽嚇了個半死，「死腦筋，一個瓜算得了什麼，給他就是了。」「他也沒說不給錢呀，他要說不給錢，我能要嗎？」王老五看樣子也後悔的不行。「還用說嗎？這是套路，套路你懂嗎？」環衛工人在一旁指點說。

城管匆匆地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年輕人。

怕什麼來什麼。沒過幾分鐘，城管匆匆地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年輕人。走到就說「快走！快走！這裡不準停車！」邊說邊向車裡扔盤稱等傢伙什，關車牆板。

王老五徹底傻了，不知道怎麼辦好。連說：「吃瓜吃瓜，不要錢，不要錢」。「少廢話，走！快開車，跟我走。」城管使勁把王老五往駕駛室裡推。自己也上了駕駛室。見王老五還不發動車，說：「不想開下去，我開！」王老五連忙點火起步。城管說：「聽我的向右拐！」王老五徹底被擊垮了，象個木偶被城管牽著左拐又拐進到了一個院子。

完了，看樣子不光是攆走了事，還要扣車。王老五腸子都悔青了。有眼無珠，我要的哪門子錢呀？這下連車帶瓜都完了。想到這裡，拉住城管說:「老總，你要幾個隨你拿，再不要錢了，你放我走吧。」

完了，看樣子不光是攆走了事，還要扣車。

「誰要你的瓜，老實在這裡呆著吧，哪裡也不許去。」說完下車向院外走去。

這時老伴也趕到了。看到目前這個樣子，想到大半年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種西瓜，摘西瓜，想多賺個三、五百，給老人看病吃藥，沒想到落了如此地步。老伴先哭了起來，王老五也忍不住眼淚直往下流。農民掙點錢咋這難呢？自家臉朝黃土背朝天，一身泥一身汗種的西瓜咋不能賣呢？農民都不賣你城裡人吃什麼？喝什麼？越想越傷心。一傷心眼淚就更止不住了，譁譁的流了一臉。

城管從大院門口走了進來，看這架式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哭上了呢？」

老伴見城管來了，一下子跑過去跪在了面前，說「老總，行行好放我們走吧。家裡老人還病著呢？你讓我們走吧。」

「讓你們走？瓜不賣了？」

「不賣了，不賣了，都給你，都給你。」

「我哪裡吃得了這麼多，再說我也沒有這麼多錢啊！」

「不要錢！不要錢！我們保證再不敢要錢了！早上我們錯了，對不起，我給你道歉。」

個個瓜熟蒂落，又甜又大，品相也好。

「你們誤會了，吃瓜付錢天經地義。我讓你們趕快來這裡，是因為我的朋友在手機上告訴我交警在前面貼條子罰款。你停在十字路口，那裡是嚴管街，再不走條子就貼到你們車上了。一個條子200元，你們多少瓜才能賣到200元。」

「你是為我們好，不是故意刁難我們？」

「不是的，我家也是農民出生，農民的難處我們都知道。」

「太謝謝你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走什麼走？你還沒吃午飯吧？聽我的，先吃午飯。」王老五兩口子光想著如何逃離，把吃午飯的忘的一乾二淨。

「吃吧！我叫武田鄉，不是壞人」 城管端了兩碗熱乾麵遞到了王老五夫婦面前。

變化太快了，老兩口吃著面，仿佛在夢中。

不一會兒小區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吃完了就在這裡賣吧。我來找人」。武田鄉走進了小區值班室，不一會兒小區的大喇叭響了起來。「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我是武田鄉，武家老二。院子裡有一車西瓜，瓜熟味甜，自產自銷，價格公道，保證絕對綠色。要買的快來，晚了就沒有了。」喇叭連續廣播了兩遍。廣播剛停下，來的人一下子就把瓜車打了圍，這個要一個那個要兩個，很快瓜就賣完了。賣瓜之前王老五留了一個心眼，把上午給武田鄉挑的那個瓜悄悄地放到了一邊。瓜賣完後，雙手將瓜捧給了武田鄉。武田鄉連忙掏出手機付款，這時王老五兩口子表示:絕對不要、絕對不能要。武田鄉也不勉強，抱著瓜走了。剛走幾步王老五的手機響了「支付寶到帳一十九元。」

警察王老五

王老五兩口又流淚了，這次流的是感激歡喜之淚。武田鄉，好人呀。上午怎麼就誤會了呢？

一江春水

作者簡介:

一江春水 生長在大河之濱，雖早已過了知天命之年，仍是一個不停歇的追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