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是一名分公司的現場經理。雖然工資不是很高,但足夠家裡的生活開支,並且每個月還能攢下一千多塊錢。日子過得雖然沒有大城市裡那麼的豪奢,但卻平靜、幸福。
可是我的平靜日子,隨著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徹底結束了。2018年的夏天,一個許久沒有聯繫的高中同學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他說他的一個發小在廣西那邊的碼頭搞物流,剛開始幹正急需那方面的人才,而且開出的報酬也是我當時的三倍。
我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也聽說過一些關於那裡的傳聞。但是同學也不是那種坑同學的人,況且說的工資也不是多麼離譜,所以我就相信了。不過廣西離我們那裡將近兩千公裡,所以我並沒有立馬答應他。我跟他說考慮考慮,考慮好了給他回信。
在我考慮期間,同學又先後打來了好幾個電話,問我想好了沒有。他說要是想好了,他發小就給我買機票了。於是我跟家裡商量了一下,家裡人都比較支持,覺得外出掙兩年錢不是壞事。於是我便辭了職,準備了一下,之後從鄭州坐飛機去了南寧。
來到南寧後,同學跟他發小的小舅子小賀一起去機場接的我。當時他們開的是一輛奔馳,至於是哪個系列的我不清楚。不過我雖然不懂汽車,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我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輛經過改裝的汽車,至少沒有外觀看上去那麼昂貴。
同學告訴我,那輛車是小賀的,跟他發小一起幹了兩年就買了那輛車,四十多萬呢。我一聽就是同學在吹牛,上學的時候他就有這毛病,我早就習以為常了,所以當時並沒有立馬揭穿他。畢竟他給我找了份「高薪工作」。
我是晚上八點鐘到的南寧,當時天已經黑了。落地後坐著小賀的車就去了大沙田的一處賓館住了下來,但是第二天起床後他們並沒有帶我去碼頭。說我第一次來南寧,要先帶我領略一下這座西南大都市的風光物情。
吃完早飯,小賀便電話聯繫了一個城市旅遊團,在離我們住處不遠的地方我們一起上了一輛中巴車。導遊是個女的,操著濃重廣西口音的普通話。中巴車上沒有空座,不過令我好奇的是,一車遊客八成都是我們那裡的人,讓我有種不約而同的感覺。我私下裡和他們交流,竟然都是和我同一天到的南寧。
只是城市觀光而已,當時我並沒有多想。大巴車帶著我們一車人,大致先後去了南寧的金融服務區(就是一條銀行挨著銀行的街)、外國領事館集中的地方、南寧的博物館還有一處森林公園等。格外介紹了一座金色的大廈,說是某位大領導的女兒的產業。走走停停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說實話,南寧的確比我們那個小縣城好太多了,無論是道路還是高樓大廈。這第一天玩過去了,到了第二天他們還是不帶我去碼頭。說是老闆有事回老家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先讓我在南寧那邊玩幾天。還說,在南寧的一切花銷都由公司負責。
不過也確實是這樣,在南寧待了十天,吃、住、行我真一分錢沒花。第二天同學和小賀帶著我拜訪了幾個朋友,有男的也有女的。從他們的面相來看,都不像是不差錢的人,但是他們卻故意裝作特別悠閒的那種。我有些看不懂,而且他們所聊的話題我也毫無興趣。
無論是到了哪位朋友家裡,第一句總是問我:來幾天了?然後再問我對對南寧的印象如何?接著就是跟我談什麼西部大開發呀、國家政策、資本運作等。總之他們所談的東西,和工薪一族的生活沒有什麼相關性。
從第二天到第七天,這六天的時間,我都是在玩和竄門中度過的。這一個星期大概是我平生最悠閒的一周了,就是上學的時候也沒那麼無憂無慮過。儘管竄門的時候,那些人總愛聊一些生硬的話題。
到了第八天,同學和小賀又找了個旅遊團,坐著大巴車去了廣西的防城港。這回雖然換了導遊,但是遊客半數以上還是中巴車上的那些人。不過這回導遊也在講什麼國家政策,還提及了等腰梯形大平臺和五級三階制等。
大巴車先帶我們去了防城港的一處樓盤,導遊講解的很完美,售樓小姐也一個比一個性感。但我卻覺得那個樓盤毫無前景,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幾個人訂了房子。
聽口音那幾個人也是我們那一帶的,我當時很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跑那麼遠買房子。現在我想了想應該就是要刺激我們對金錢的欲望。一個人一旦對金錢著了迷,往往更容易上當受騙。
看了房子後,大巴車便帶著我們去了與越南接壤的邊境。在那裡遊覽了幾個商場,見了一些越南過來做生意的人。不過商場裡的雖然商品琳琅滿目,但卻沒有一個是真貨,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地攤市場。
在邊境玩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坐著大巴車又去了防城港的一個話劇院。有上千人聚集在一個禮堂裡,聽一個東北的殘疾歌手演講。我覺得演講的主題就是對過去幾天我聽到的一個總結,東西還是那些東西。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進了傳銷窩了。難怪那幾天那些人反覆的跟我印證他們所講的是真理。
我同學的髮小壓根兒就沒做什麼物流生意,同學也早進傳銷了,他之所以喊我來是為了發展下線。在禮堂裡,那幾個人的演講聲嘶力竭極盡歇斯底裡,但對我並沒有什麼感染力。結束後坐在大巴車上,同學跟我承認欺騙了我。不僅同學「承認了錯誤」,還有好幾個人也都「承認欺騙了朋友」。但他們卻認為那是善意的欺騙,完全是為了喊朋友一起發財。
知道被騙以後,我還曾試圖勸同學改邪歸正。誰曾想我那位同學中毒太深,我怕解救不了他再把自己搭進去。所以後來就裝作被他們同化了,在那裡又玩了一天,這一天同學和小賀帶我去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人,他們反反覆覆的確認我是否深信不疑了。
我唯唯稱是,心裡則在盤算著如何離開。到了第十天的晚上,我故意跟同學還有小賀說已經跟家裡商量了,過兩天就把錢給我打過來。然後我請客吃了頓大餐,喝了很多酒。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但是酒量還行。最後同學和小賀被我喝的東倒西歪,我也裝作醉醺醺的一起返回了賓館裡。
到了夜裡一點左右,我便帶著重要的東西悄悄離開了賓館,衣服都沒拿。但即便是這樣,還是被他們發現了。幸好當時我已經到了火車站,在火車站他們差點把我抓回去。我在廁所裡藏了半個小時,離發車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才趕緊跑了出去。
當時我同學帶著三個大漢正在站內找我,我見狀趕緊從檢票口跳了進去。車站檢票員要攔我,直到跑到站臺我才停下和檢票員解釋清楚然後上了車。坐在火車上,我心裡還在撲騰撲騰的跳呢。我這個人素來笨手笨腳,真不知道當時怎麼那麼麻利兒。
不過最後雖然逃過了一劫,但是我離開南寧後總接到一些恐嚇電話。回到家雖然換了號,但同學對我的家庭情況很了解,回家後的一個多月我都生活在一種恐懼中。我不想讓妻子也擔驚受怕,所以就沒有告訴她在南寧的真實遭遇。
直到昨天,我才又見到那位同學。我們聊了一會兒,但是對南寧的事兒隻字未提,就跟從未發生過一樣。原來他去年年底就回來了,如今在東關的一個環境監測公司上班。
直到這一刻我這兩年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這是我親身經歷的事兒,之所以要寫出來就是告誡世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真的不可無。城市套路深,且行且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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