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說:「創造神話是人類的天性,是浪漫主義對生活的抗議。」武俠小說的流行和經久不衰,其實就是一種對現實生活的超越,或者說是對於平庸生活的世俗的、日常生活的反抗和批判。武俠小說是成年人的童話,而仙俠小說則是在傳統的武俠小說中加入神仙、妖魔、鬼怪等角色元素,營造出一種充滿玄幻縹緲的故事。提到仙俠,大家的第一反應是一群著白衣、留長髮、貌美如花的人們的日常。故事裡有較量,也有極致的愛恨糾纏。
仙俠小說大多是古言,非常考驗作者的文字功力。近年來爆紅的仙俠作品很多,如《仙劍奇俠傳》、《誅仙》、《宸汐緣》等,創造出一個唯美的古色古香世界。金陵女子十四郎在六朝古都的煙雨下長大,又到俄羅斯留學,親身浸染了充滿異域風情的風土人情。當文化與文化的碰撞後,故事在十四郎的筆下流淌。《琉璃美人煞》是十四郎的代表作,也是仙俠三大經典之一,十年來吸引了一茬又一茬的讀者。
《琉璃美人煞》讓無數作者念念不忘,是因為書裡極致的情感。
褚璇璣是個少女。她長得好看,卻比較孤僻,不善交際。她懶,也不用心,不聽教導,不願學習修仙術法。特別像芸芸眾生裡每一個平凡普通的我們。
在相處中,在對情愛的懵懂中,她遇到了今世這白紙一樣的人生中第一個心動對象。然而初戀註定青澀、懵懂,大多無疾而終。
大幕拉開。
原來褚璇璣的前世曾經那麼深地愛著一個人,卻被辜負。現在的她沒有心,是因為白帝擔心她想起前塵往事,特意沒有給她放入心。
琉璃美人,是阿修羅,是天河織女,也是今生的褚璇璣。她從白帝輾轉到鍾敏言,最後終於看清身邊人禹司鳳的心意。
十四郎善於編織故事。從天上到人間,再到黃泉,歷經幾世輪迴,無論身份如何變化,有一個人一直愛褚璇璣為生命。他有一腔深情,也有著直抵人心的眼睛。他不畏艱難,只為找到自己的愛人。他經歷了對方的忘記、無視和不回應,仍然獨自付出和守候。
《琉璃美人煞》歷經十年來經久不衰,除了給人創造了飄飄欲仙的童話世界,還有讓人心疼的人物。
不得不說,那個深情不悔、執著付出的少年牽動了太多讀者的心。
而童話世界往往是現實世界的投射。褚璇璣被自己所愛的人利用和傷害,這就是現實中不是所有深愛都能得到同樣的回應。世上的感情有萬千種,世上的人也有萬千種,你的深愛也許只是別人世界裡的不值一提。如果說大多數人不一定會遇到這種極端,那青澀朦朧的初戀卻那樣熟悉。我們會因為對方的維護,或相伴相處,甚至只是對方出現在最合適的時間。初戀美好,細微小事也能帶來震動人心的力量。
曼仔曾經就「喜歡」寫過一篇文字。她說:「有的喜歡就是開弓全是回頭箭,從我的眼中出發,指向對你的凝視,又再折返到我的心頭。我心裡默默發生過一場煙花,而點燃它的人不必知情。」
禹司鳳就是這樣的存在。在人間除妖降魔,守護一方平安的褚璇璣終於在一個人的眼裡發現自己不是無關緊要的背景,而是他心裡眼裡的唯一。她被他的溫柔、專注打動。經歷的曲折,讓她眼界的開闊。當她遇到更多的人,卻發現大家的目光透過她再看另一個人。
「我到底是誰?」帶來了終極追問。天、人、妖的變故,最終讓她拼湊出完整的自己。
《琉璃美人煞》又不只是流於表面的虐戀情深。極致的情感帶來故事的大開大合和蜿蜒曲折。一方不計回報的付出,對應著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的漠視,兩方的不對等帶來張力十足的戲劇性。而褚璇璣在歷練中,得到頓悟:即使人妖看上去身份懸殊,卻並不殊途。面對困難,他們一樣可以攜手共度。對自我的懷疑和追問,其實更像一個哲學題。好在十四郎用豐富的感情描寫終於讓褚璇璣找到了自我,也了卻了禹司鳳的心願。
不得不感嘆,好的作者就是一個創世神。十四郎用筆墨在自己的世界裡為王。掀起無數血雨腥風的故事,成全了一段感情。但《琉璃美人煞》和舊有傳統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不一樣,雖然有讓人心碎的少年,但故事的重心落在了褚璇璣身上。開頭她像一個熊孩子,但隨著文字的書寫和往事的揭曉,那個至情至性的女主同樣讓人側目。她沒有留在原地等候著王子從天而降來拯救,而是自己歷經劫難。因為自己不放棄地追尋,沒有心的人最終找到了自己的那顆心。即使往事不那麼完美,甚至同樣讓人心碎,但成長可以抵消所有的怨恨。
《琉璃美人煞》用最美的愛情,書寫了一個命題:和命運抗爭。禹司鳳的前世是星君,愛上了星河織女。見到阿修羅,他知道她就是她,用盡全力地追求終於讓他們成婚。阿修羅投身輪迴,他跟著她世世找尋,即使世世孤獨。最終他感動上天,化身為鳥妖,來到了她身旁。雖然她已不是她。
故事總是陰差陽錯。他一個人嘗盡愛情裡所有的悲歡離合。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他卻成為她世界的局外人。她不再記得他,甚至是喜歡上了別人。愛情的絕望和苦澀並沒有讓他卻步。自始自終只有她,讓他投入。
看似是一個人的獨角戲,對白全是自言自語,卻徹底困住了他。她是他的心魔,他只為她而來。
面對巨大的、沉默的、不可知的力量,挫敗如此綿密、如影隨形,他用付出真心來化解。
讓無心的人找到自己的真心,是不服命運的安排,一腔孤勇地抗爭。
而結局的完美正好點了睛:我命由我不由天。
長篇巨製,江河萬裡。十四郎用信馬由韁的想像力告訴我們:愛一個人,沒有那麼難,不過是在漫長的生活中一次次重新愛上對方。